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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褪去,夜色如黑丝般慢慢织覆上来,不过一会儿,就掩了整片天。
一缕夜风透过半掩的窗扉钻了进来,凉意覆盖,沈若微微偏头,将半掩地窗扉完全打开,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沈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站在一旁的江辞,出声道:“过来替我掌灯。”
“啊?——哦......”江辞应道,忙从一旁的立柜上取下一盏油灯,将它点燃,放置在距沈若较近的右上方。
沈若抬头将江辞深深一望,幽幽道:“你莫不是对我有成见?放这么近是想将我给烤熟吗?”
......
江辞不作言语,默默将灯盏移远了一些。
恰逢有夜风吹过,江辞顺手将大敞的窗扇一关,沈若又冷不丁出声道:“由它开着,替我寻件外袍来。”
江辞亦不作言语,默默寻了件看起来素雅得不能再素雅的外袍来给沈若披上。
沈若抬眼,漫不经心一瞥,漫不经心一问:“怎的?莫不是我惹你不快了?”
你知道就好!
江辞内心如是想着,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全拿去喂狗!不,这还不够!她还要再狠狠踩上几脚,吐几口唾沫,用唾沫将他淹死!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寄人篱下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再加之两人地位悬殊,一个王爷,一个丫鬟,若是不慎惹怒了他,少不了要挨顿罚的,也就是有时口快了些,堵了他几句话,但往往话一脱口就悔了,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眼前这人可是她的祖宗啊,怎么能够开罪于他呢!
且不说他是王爷,他可是她要攻略的对象啊,若是惹他不快,惹他厌烦......江辞实在不敢想啊,不敢想,便是再无奈,也只能强撑着,浅浅一笑,应道:“没有没有,伺候王爷,奴婢快乐得很,快乐得很。”
快乐......跟在沈若身边,哪里来的快乐。
沈若将笔随意搭在砚台上,起身,走出门去,莫名飘来一句:“你说的话过于官方,我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了。”
江辞紧紧随在他身侧,见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不加思考,便赶紧回了一句:“奴婢自是句句真话,不敢欺瞒王爷。”
“哦~”沈若失笑,转过身来,目光有些灼灼,在月色的映衬下,竟平添了几分炽热。沈若默然几分,忽然一笑,道:“我想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欸?
江辞一惊,眸光微闪,见着沈若灼灼的目光,忽然一窒。
他、他莫不是又怀疑我了?
是我做得太过明显了吗?
江辞心下几番计较,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一副纯真无害的笑,作真诚状,道:“奴婢哪能有什么目的,若真要说上一个目的来,那便是钦佩王爷了。”
“钦佩吗......”沈若喃喃,走出门外,忽又回头道:“哪个‘倾’?”
“自是‘钦羡’的‘钦’了。”江辞觉得他有些莫名,却又说不上来。
沈若失笑,喃喃道:“原是那个‘钦’啊,我还以为......”沈若微顿,忽又改口道:“你为何会钦佩于我?”
好机会!
趁此时机好好赞达他一番,博他一番好感。
江辞眨巴眨巴眼,无比赤忱道:“王爷才高识远,文似李太白,有欲揽青天之势,颇具奡兀之风;貌似嵇康,有‘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之范;德似......”
江辞还未说完,沈若便立时出声阻断了她过分奉承的话,颇为幽怨道:“你的话总是过于官方,我不爱听。”
这沈若到底是个怪人,如此洋洋洒洒之词竟然说太过官方!
也亏得他是个王爷,若是她以往的学生敢这么说她,她定要板着脸将他恨上几眼,再在心里将他记上一个大不敬之罪!
如此一来方才气消!
江辞忽然间明白了先前自己为何如此不讨喜了......原来她先前也是一个同沈若一般令人厌烦的人啊......
看着沈若的背影,江辞暗暗恨了一眼,却还是掐着嗓子道:“奴婢说的可句句属实,句句是真啊!”
吹了几许凉风,沈若清醒了不少,复又转身回去,在经过江辞身旁时顿了片刻,才又出声道:“你这真话倒不如假话来得自在,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虽被斥得莫名其妙,但好歹得了准许,可以先行离去了,这对现在的江辞来说可是莫大的恩赐啊,简直比那明晃晃的玉盘还要大上几分,教她着实欢喜。
江辞欢欢喜喜地应承了一声便赶紧离去了,生怕再多留一分一刻,好似这个地方有魔鬼似的,不过好像还真有啊......
沈若进门,掩了门窗。看向一旁,忽的一叹,伸手从今日纷飞的那一沓纸中选取出一张过分特别的纸,默然看了几眼,叹笑一声,将它撕得七零八碎。
江辞走在路上,开始回想着今晨所见的那张纸,那上面的内容着实骇了她一跳,让她至今也无法平静。
那纸竟是张情书!
看那娟秀的字迹便知是一位颇具温婉典雅气质的女子写的,虽只看了几眼,但江辞却已大致知晓其中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