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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汝州城墙上的点点灯火在拂晓之中犹如萤火虫的荧光一般闪烁。
铠甲铿锵,低鸣的号角声穿破云霄,颜色各异的旗帜招展着,长枪如林耸立,缓缓向着前方挪动着。
明军的炮手们将火炮从驮马身上卸下,装满了炮子的袋子被卸在火炮旁边,装满火药的药桶接着卸下。
卢象升骑在马上,望着汝州城的方向,在他身旁站着全身披挂的甲士,所有人都没有做声,静静地听着他的命令。
“李将军。”
他轻轻唤了一声。
一个穿着棉甲的军将听到号令立即应了一声。
“你以为此贼可击否?”
那军将沉默了一下:“标下以为可击。”
他便是半路与卢象升合营的李镇重,所领部下都是当年孙承宗在山海关时所编练的辽西兵,因为兵力分布于山海关至宁远一线,所以被称作关宁军。
“雷将军?”
被他点到名字的将领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标下也以为可击。”
他是湖广镇副总兵官雷时声,是卢象升在湖广巡抚任上主要部下,他手下的三千步兵也是目前卢象升能直接所统领的部下。
换句话说,他是卢象升的铁杆班底。
卢象升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侯弘文。
“若迎战此贼,我军必败。”
卢象升掷下一句,却是让李重镇跟雷时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敌众我寡,若守,则我兵马必然不战自溃。”卢象升看着一旁的雷时声:“雷副将,你麾下歩卒皆是新兵,若贼骑环绕数日,一旦粮饷断绝,你部能不溃否?”
雷时声沉默片刻回了一句:“职部不能。”
问过了自己人,卢象升转过头又看向出身关宁的李重镇。
“李副将,麾下有骑有步,贼骑三面环绕,战则九死一生,他有故意开南面放你出去,你部骑兵会趁机而走么?”
李重镇没想过卢象升所问如此,一时之间居然无言,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
“回禀抚军大人,职部所辖骑兵,一半都是家丁,这二百余骑定是随我同生共死,剩下的不论骑步,恐怕都是要走。”
卢象升看着两个低头的将领开口劝导道:“此为用兵常情,即便韩信复生、白起再临,孙武为帅。吴起领兵,都没得办法,二位旧战宿将,国之干城,能直言之,便足感盛情,是与我交心了。”
雷时声与李重镇一时心下宽慰许多,他们不知道在多少文臣麾下作战过,又何曾见过这般上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位,贼多而兵少,贼骑而我步。”卢象升望向前方星星点点的营盘:“这并非是此一时之事,天下处处皆如此。出入陕西之流寇何止数万?然洪亨九以一万二千秦兵再加六千疲敝之川兵,犹能屡屡胜之,所胜在何?”
“愿听抚军大人教诲。”侯弘文补了一句。
“所以剿寇之事,只可进剿,不可封堵,只有死战,不能死守。”卢象升看着两位副将:“破敌之期不在今日,此番鏖战绝非一日可分,二位可明白?”
李重镇看着卢象升,一时有些恍惚,关宁军将林立,大小总兵、副将不知凡几,前后经略之臣他也见过许多。无论是王在晋、孙承宗、袁崇焕等人,从无有一人这般同自己说话的。
雷时声跟随卢象升最久,心下也颇为感慨,一时之间只有慨然应诺。
“职部皆是新兵,生死胜败之间,实在难料,但若有不忍言之事。”雷时声慷慨道:“职愿死于抚军大人马前。”
“但遵抚台军令。”李重镇一时也是感慨:“标下绝无二话。”
“我曾上书天子,武臣乃是死官,凡为武臣,皆是生死之前求生,全凭一口忠义。”卢象升看着两人:“军功则以首级为先。不过我与二位明约,此战不得割截首级,此为其一,也不得以抢掠马匹、资财,此为其二。”
卢象升停顿了一下:“这不是明令军纪,而是生死胜败皆在此二处。”
雷时声顿生应诺一声:“职部明白,请抚军大人放心。”
李重镇也无二话。
“此番更战,我以为非三日不足以建功。”
卢象升望向四周:“请二位速扎营寨,埋锅造饭,此战绝非一时片刻可决。”
“李将军。”
卢象升唤了一句。
“末将在。”
“我多闻边军劲旅,甲骑无双。”
李重镇不无自豪道:“九边之中,我辽镇便是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