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捧着自热的罐头食品抬头看着高高墙体上方安装的探照灯--现在还有些早,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候它就会打开,把东区200米内的景物照得雪亮。而在探照灯的光线下,东区临近墙体已成废墟的建筑物和土地,似乎比白天还要来得触目惊心。
爷爷曾经告诉他,东区的生活很惬意,不像西区这么…
那是的爷爷已经进了养老院,阿尔兹海默症对老人的影响很大,却又似乎没有那么大。直到去世前的一年时间,爷爷都把他当成了爸爸。那个时候的爸爸大概就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正气血方刚。
“不像西区的钟表跑得那么快。”爷爷留下这句话,自己拨弄着轮椅的小插件回病房去了。他看了看时间,正是回部队的时候。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所以那句话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算是老人家留给他的一个念想吧。
他想对于爷爷而言离东区越近,日子也就过得越慢。
这是属于人类回忆的重量,即便爷爷没有植入过那块芯片,关于某一些记忆也会永远根植在他的脑子里,阿尔兹海默症带不走。
这时探照灯光亮了起来,柯良吃完了罐头正靠在休息室里小憩。他接到通知转告林杰十五分钟后到21号岗亭集合轮班站岗,今天晚上那边暂时没别的动静,特种队也来了这边就没他们的事了。
那一瞬间林杰有些失望,迄今为止他甚至还没怎么看清感染者们的行动。
“混账东西。”柯良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跟谁过不去呢。林杰无奈地笑了笑安慰他服从安排,这么长的日子不都过来了么?而且这几天靠近墙体的几个小区老百姓日子也不太平。原本他还害怕那些感染者往小区里撞,上头有给命令不能使枪,届时单靠着手里头的麻醉装置和纳米金属网怎么制服这帮怪物。
现在这些烦恼都不属于他们了。
忽然,屋内的红色警报灯亮了起来,刺耳机械警告激得二人即刻抓住腰间麻醉枪望向被探照灯照得雪亮的东区方向。
一个人…不,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那光亮慢悠悠走过来,摇摇晃晃像是刚喝了二两酒。
感染者。
林杰喉咙一紧,旋即扣下腰间通讯器按钮通知特种部队。
然后怎么办?
他和柯良半蹲在岗亭掩体内看着那声音一步一歪地走过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东区会出现感染者,谁也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靠近墙体,偏偏是这个时候。
没想到,都是没想到。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嘶吼,像是人类卡了痰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的声音,又像是某些已经灭绝的大型生物饥饿渴望的咆哮,听得林杰一阵胆寒。
别出声。
他看见柯良无声地做着口型,手里紧握着纳米金属网发射器和麻醉枪,似乎是想等待它靠近一些再出其不意地进行抓捕。
太危险了。
他打出手势,下一秒却反应过来他们其实别无他法。若让感染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穿过关卡,小区里的人怎么办?
而且…他们入伍时的宣示不成摆设了么?
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英雄主义思想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学着柯良的样子握紧了纳米金属网发射击和麻醉枪。
拜托…
他在心里向所有他所知道的神明祈祷,希望特种部队能在那东西走过来之前赶到,或者希望它凭空消失。
但是很遗憾,对于这个无神论者的临时抱佛脚,任何的神明似乎都不太感冒。
那感染者停在了那里,就在距离岗亭掩体两步开外的地方。
掩体上镶嵌着一个近距离监视用摄像头,此时正对准感染者的脸。柯良和林杰两个人便冒着冷汗屏息藏在掩体里,巴掌大的屏幕映射出冷光显示着感染者的动向,他们两个人也紧绷神经准备伺机而动。
但是它没有动,他们也不敢动。
警报器早已将此地的危机传至特种部队处,但他们也没有行动。
那方狭窄逼仄的天地间,似乎只有岗亭内闪烁着的红色警报灯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