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二夫人犹疑片刻,心中也觉着一群人过去应当会耽搁上好些时间,于是只得将打算按捺下。
她握着荀钏儿的手,一路又嘱咐了许多,亲自扶着女儿上了马车。
荀钏儿握住岑骆舟的手,笑道:“娘,女儿走了。”
荀二夫人倚靠在荀家二爷身侧,拿着帕子压了压通红的眼角,笑着温声:“去罢,路上小心。”
一群人目送马车缓缓离去,荀二夫人呜咽一声,紧紧揪着荀二爷的袖子,不停地抹眼泪。
荀铃儿赶忙上前握住母亲的手。
荀大夫人瞧着那边的动静,低低叹了一声:“这送女儿出家门,的确是不好受。昨儿个钏儿出嫁的时候,二夫人就狠狠哭了一通,今儿个又来一回……”
豫安站在她身边,低声应道:“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一朝看着她出门去闯荡,做娘的哪里能放心得下?更别说钏儿那样懂事贴心的孩子,我瞧着都喜欢得紧,二夫人看着她长大,心里必定舍不得。”
荀大夫人轻轻瞥了她一眼,附和道:“的确,这嫁女儿,谁心里能好受?”
豫安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迟疑,以为是不放心,遂笑道:“两个孩子出去了,总会回来的。骆舟这孩子性子极好,很是负责人,他定能照顾好钏儿,咱们两家大可以放下心来。”
荀大夫人点了点头,笑道:“的确是,两个人都是好孩子,行事都稳妥,我们这这些做长辈的也能稍稍安心些。”
她顿了顿,瞧着豫安附和地点头,忽然低声道:“臣妇这有一些要紧话,想同殿下好生说说。”
豫安诧异扬眉,对上荀大夫人的深邃目光,心中蓦然想到了某些事,颔首笑道:“大夫人若是有空,稍后咱们便一并去长公主府商量罢?”
荀大夫人舒了口气,温声:“多谢殿下。”
两个聪明女人不动声色地传递信息,心里各自都有些猜想。
荀锦肚子“咕噜”了一声,瞧着那厢荀二爷似乎是打算扶着哭泣不止的二夫人乘车归家,拿着手肘拱了拱自家长兄:“大哥,咱们能走了么?”
他眨了眨眼睛,捂着肚子为难道:“今日起太早了,都没来得及吃点心垫肚子,现下饿得慌,想吃蹄膀。”
荀钰睨他一眼:“蹄膀油腻,昨日既已经吃过了,今日便不许再吃了。”
荀锦瘪了嘴,又问:“街头那家有烧鹅,这个总行罢?待会儿咱们回家,大哥给子锦买呗?”
荀钰淡声道:“你这‘待会儿’,怕是要等上好一阵子了。”
荀锦茫然:“啥?”
他话音刚落,却听身后荀大夫人突然唤道:“钰哥儿,走罢。”
荀钰拱手应声,径直走向母亲。
荀锦抬脚刚想跟上,那厢荀大夫人又道了一句:“为娘同你大哥有事,锦哥儿便不必跟过来了。”
荀锦停步,瞪眼指着自己:“那我……”
荀钰回头看他,语气冷淡:“跟着二房回家去。”
荀锦张着嘴,愣愣怔怔地看着母亲兄长与豫安岑黛一并离去、独独只留下自己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
豫安一归家,便同荀大夫人一同进了京华园厅堂议事,吩咐两个晚辈在园子里消磨时间。
荀钰是第一次到长公主府来,却并无半分拘谨,礼仪不失半分,同岑黛在园中凉亭内落了座。
冬葵端了一壶清茶到近前来,岑黛亲自为荀钰斟了一盏,蹙眉小声问:“瞧着夫人却才那慎重的模样,是有大事要与我母亲商议么?”
荀钰双手接过茶盏,应声:“是。”
岑黛好奇地眨了眨眼:“是什么事,师兄说与宓阳听听?”
下一刻她已经掩住嘴,笑道:“我就自己听听,决计不会抖搂出去告诉其他人,师兄放心便是。”
荀钰默了默,片刻后才道:“母亲此次……是过来替我立下许诺的。”
岑黛扬了扬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荀钰看着她,眼底平静,低声道:“一是许诺豫安长公主:荀钰此生必会尽全力护佑你周全……”
岑黛立刻坐直了身子,蹙眉不解:“啊?”
荀钰继续道:“二是同时许诺你:荀钰终有一日,会带你离开牢笼。”
他静静的迎着岑黛的目光,音色冷淡得过分,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想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