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怀面对陈修的时候笑得要比对着慕易要亲切一些,“陈将军快请起。陈候老当益壮,陈将军年纪轻轻便可统帅整个漠北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掌印使大人过奖了。”陈修低垂着眸光,“还请大人入帐。”
等到一行人进了大帐,李孑也终于近距离见识到了这位掌印使大人。
明面上果真是如李老将军所说,是个端持有礼的君子模样,半点看不出哪里喜怒难辨杀人如麻了。
但这内里。
李孑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浓郁的煞气。
这煞气被那过于浓艳的眉眼遮挡,但骗不过她的第六感。
彼时再看这人眉眼温润,声音温和的模样,真真是给了她再强烈不过的反差感。
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过后,虞怀端了几上的茶杯吹开浮沫轻抿了一口,这个动作就像是传递出了某种信号,帐中其他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些面皮。
果然,等虞怀放下茶杯,再看向陈修的时候,目光已经多了些许变化,“本使此来,是秉承圣意,前来问询陈将军,边境七城之失。”
“圣上震怒,着令本使详听前因后果,对漠北军依律论惩。”
尽管早已猜到,但现在听这番话从天使口中说出,众人心头还是有一股怒意在不断翻涌。
当初他们粮草短缺,每个兵丁每日只能吃两顿稀饭的时候,朝廷在哪?
当初他们军备老旧,递折子请求调拨军备至战场的时候,朝廷在哪?
当他们守城困疲,请求边境十万中秦将士前来支援的时候,朝廷又在哪?
他们漠北军中每一个中秦将士都心头明了他们这支军队被舍弃了,准备自力更生,再不去求朝廷的时候,朝廷的斥责反而来了。
看不到他们靠着自己打退了北周铁骑,只是为了问责他们漠北军的守城不利。
陈修面无表情地和虞怀对视片刻,“敢问掌印使大人,圣上可还有问下官和漠北军别的言语?”
虞怀对上面前这道冷沉一片的眸子,缓缓摇摇头,“没有了。”
“嗬!”陈修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不只是圣上的意思吧?”
虞怀再次摇摇头,没有开口,但陈修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下官明白了!”
虞怀眼神晦涩,“不过,本使亦知漠北军的难处,到时自会在陛下面前为陈将军美言几句。”
好听话谁都会说,但真正落到实处又能有几句。对于虞怀的安慰,众人谁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尽皆沉默。
虞怀也不以为意,“本使坐得有些乏了,不知可否请这位小将军带本使去这军营中走走?”
他这伸手一指,保养精细的指尖对准的方向正好是李孑。
李孑错愕之下抬头,对上一双藏在浅笑下犹带一丝深意的眼睛。
这一瞬间,李孑莫名有种直觉,这位掌印使认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