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沙哑,咬着牙齿说道:“这笔仇,我记下来了!”
还有女儿在身边,不能犯这个险,男人转头就要走。
“既然都结仇了,你还走了!”
小铸山人人都心头压抑,荣纯元心中难道就没有火气?
一个侯爷府的玩意,死了就死了,算得了什么?
胆敢来小铸山耍横,放下狠话,你以为你是剑荡山的通玄境剑仙?人家有本事,来这里叫问罪,你没本事,来这里就叫送死!
老者在元婴这个境界太久了,久到老者都已经忘了他是一名元婴境修士,只当自己是一个小铸山的普通管事。
一个缩小版的荣纯元从老者体内走出,怀抱着一口小鼎,横穿虚空,径直来到口出狂的男人面前。
一出手就是杀招!
荣纯元的元婴小人抱着祭炼的本命之物,在男人的猝不及防中,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荃奉国侯爷的身体裂开了,从四分五裂的肉身碎末中,属于男人的元婴挣脱出来,怒道:“你竟敢毁我肉身!”
抱着小鼎的元婴冷笑开口道:“岂止,老夫还要杀了你!”
男人成为元婴境不久,肉身粉碎之下很多招数神通都施展不出来,看着荣纯元再次冲过来,情急之下,男人出窍的元婴一下子没入白纸楼长老眉心中,瞬间压制住这位倒霉催的长老抵抗的神魂,镇压住摇晃的金丹,哪怕这具肉身疯狂的排斥损伤着他的元婴,男人强制性的占据这具肉身,在短暂的失神后,这位长老双手漆黑如墨,掐出了一道不属于白纸楼的神通法术!
“百兽令!”
在他身上,有黑墨浓烟一道道冲出,传出百兽嘶吼。
荣纯元抱着小鼎,在浓烟兽吼中穿梭,只是一个眨眼的瞬息,就冲撞进了他的眉心。
这一次不光是这具肉身炸碎,就连躲藏在体内的元婴也被撞烂一部分。
可怜这位白纸楼长老,苦修数百载,最后金丹碎裂成粉末,神魂散在天地间。
元婴缩小了一圈,体会到生死危机,男人这次是真的怕了,他对女儿和女婿说道:“快走!”
荣纯元笑道:“走?都给老夫留下!”
万丈神光闪烁,老者怀抱着的这口小鼎腾空而起,遮住了天地,仿佛要起炉炼天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法宝,恐怖无比。
两足鼎中神火溢出,垂落下来如九天银河,正当男人和女儿女婿奋死一搏之时,小铸山虚空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坍塌,浓缩,伸展,破碎,循环往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吞噬一切。
趁着老者失神的功夫,男人喝道:“走!”
四个人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向小铸山外逃离。
没有功夫管他们,荣纯元的元婴火速复归眉心,只留下一口遮天大鼎,被他抬头向虚空坍塌出一按,喝道:“镇!”
盛夫人面如死水的脸上突然起了波澜,除了在虚空波动里感受到吞噬一切生机的吸力外,妇人还感受到了一种血脉至亲间的呼应。
楠楠还活着!
藏兵境里,大地化作沙砾,河流干枯,树木腐朽,但凡一切之生灵,皆形神具没,生机流入到长剑之中。
南玉怀抱着仍未苏醒的黄梨,一边抵抗着长剑的吸噬,一边将生机注入怀中的女子体内,他悄然低语,“没本事救你出去,不过能跟你死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幸事了,只不过如果有选择,我更希望你活着。”
卓忍雪也放弃了抵抗,或者说他根本就抵抗不了,跟孙宴就地而坐,男子脸上满是可惜,“这辈子没能剥下一张金丹人皮,真是一大憾事。”
孙宴因为受过重伤,发丝已经发白,“我看到是好事,少积点怨,下辈子没准还能投个好胎。”
“投个好胎?”
摸爬滚打中走到今天这步,卓忍雪笑道:“人活一世,不信这个的。”
铁大锤跟黄翰山这对冤家兄弟一起蹲坐在地上,黄翰山问汉子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汉子说有的,十年后回不了村子,不知道下去后怎么跟师傅交代。
汉子反问黄翰山,黄翰山则是说在这里寻到了一件好宝贝,可惜不能给外面的兄弟送到了,他觉得食了,就不算男子汉大丈夫了。
旌胜自己一个人独坐一边,把头埋进膝盖里说着悄悄话。
胡云奕也是抚顺着断裂的长发,心疼不已。
下辈子,还能不能长得这么长?
净虚苑的段绪这一刻没由来得心净,生死之中,他有所感悟,抓起一捧沙砾,缓缓撒下,似乎再为两位曾经的盟友送别。
枕池走到吴剑身旁,说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把雷印借他一观。
吴剑又气又笑,取出雷印抛给男子,“别说借,送你了。”
董难越过几人,来到无人愿意靠近的两位“老者”身旁。
在盛源源全身要被吸成人干的时候,是臧顺拼着金丹炸裂,把少女跟长剑分离,带到了这里。
见到董难走了过来,垂垂老矣的盛源源艰难开口,“你恨我吗?”
董难身上也有老意,神色憔悴,说道:“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之前,我有些恨你,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之后,我也恨你,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很难恨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换做是我,我会不会也像你这么做。”
盛源源摇头道:“你不会的,你是我的话,你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的。”
盛源源努力仰起头,满眼泪水道:“对不起,董难,我也不想对你们这样的。”
小声安抚了一下少女,董难望着吸噬一切的长剑,对另一边的臧顺问道:“前辈,它难道就没有尽头吗?身上承载了这么多光阴岁月,它是无底洞吗?”
臧顺说道:“你问的这些,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单单一个藏兵境,是不够它“吃”的,至于它什么时候能够停止,我想一定会的,万事万物终有终时,也许到底一个极限了,它就不会吞噬生机了…”
“你要干什么?”
臧顺震惊道:“你快回来!”
不光是臧顺,所有人都注意到董难脱离他们,朝着吞噬力最强的长剑走去。
黄翰山起身大喊道:“董兄弟,你干什么?快点回来。”
吴剑撑着身子,叫喊道:“董难,这件事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别过去装英雄,留点时间,咱们哥俩说说临终遗,你快给我回来!”
距离长剑近了,不用他往前走,身体就自动前移,董难笑道:“装什么英雄,我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只不过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喂一喂它,这样外面也许有人能因此而多活几年,对不对?”
在吴剑等人的呼喊下,靠近这柄被小铸山老祖取名为说梦的长剑,董难自语道:“张大叔,修成元婴境,逆天改命,是我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了。”
少年一把握住长剑。
体内的生机尽数被剑身吞噬去,不过只有寥寥数年的岁月,让长剑发出一声不满颤鸣,然后就转动起剑身,欲要将毫无岁月生机可的少年化作一捧黄土。
只不过剑身突然颤栗起来,五千载岁月之力流转!
本已经生机耗尽,被长剑剥夺岁月的少年重新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眸璀璨!
长剑被重新抓起,这人笑了一笑。
区区五千载岁月光阴算的了什么?
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日星月落,沧海桑田,这双眼眸,早已经看遍了人间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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