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道:“你全都知道了?”
“方姑娘心思缜密行事周全,一时之间若要窥得你所设之局全貌,并不容易。”尹泉章幽幽道:“但我不同,我观此局已有数年,便是再不济,也能瞧出门道了。”
“数年……”方紫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只觉自己置身无边黑暗,眼前纵有一支烛火,也难见光明。
果然,从她看到那份文书时,就该明白。一切都太迟了,她还是做不到。
“方姑娘应知道,我原是沣屿县县令。”尹泉章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揭开了隐于南边之地,多年的沉疴积弊。
“泰安三年,山匪流寇被飞凌山那一把大火烧的没了气焰,之后小小年纪的红氏兄妹混迹其中,多年艰辛,终于走到了匪首的位置。有他们的约束后,那些年山匪流寇可算得上安分。然而……”
他顿了一顿,“那一年苏家苏彻大人致仕,途径沣屿县之时,遭遇盗匪,全家老小丢了性命。然而盗匪却用抢夺来的,沾满苏家人鲜血的金银财宝,收买了沣屿县的小吏,甚至通过关系贿赂了荣安王手下之人,将此案栽给了飞凌山。”
方紫岚神情一凛,“可我记得,苏彻大人一家被害之案,最后不了了之了。”
彼时她从东南之地回到京城,对苏月兮之死久久不能忘怀,便利用职务之便,找来了当年的案情记录,只说盗匪难觅,拖了几年,便被抛诸脑后了。
毕竟,每年死在盗匪手中之人,不止一二,虽然案件不少,但大都没有结果,即便受害的是苏家人,也没什么不同。
“之所以不了了之……”尹泉章的声音扯回了方紫岚的思绪,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因为红氏兄妹看清了现实,若要真正站稳脚跟,只能与官府合作。”
“什么意思?”方紫岚皱了眉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红氏兄妹落草为寇,原就是为了……”
她话说了一半倏然停住了,尹泉章接口道:“红氏兄妹是为了玉宁王纪宁天不假,然而他远在京城之中,无法以一己之力,干预南方官场。更何况,这原就是纪宁天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说着声音中多了几分讥诮,“便是成了匪首又如何?山匪流寇比之朝廷兵马,谁不会说一句乌合之众?只有与官府绑在一条船上,才能一劳永逸。”
“所以红氏兄妹妥协了?”方紫岚的声音极轻,尹泉章还是听到了,他点头道:“是,不得不妥协。”
方紫岚别过了头,苏彻大人一家遭匪原是意外,然而被各方利用,连惩治凶手都不能有……
“我猜方姑娘心中定是为苏彻大人一家不平,但这还不是此案全貌。”尹泉章的神情晦暗不明,沉声道:“我见过苏月兮小姐。”
“你说什么……”方紫岚回过头,紧紧盯着尹泉章,眼中是明显的震惊神色。
“苏月兮小姐隐忍聪慧,可以蛰伏多年,借夏侯家之手,还自家一个正义。”尹泉章迎上方紫岚的目光,语带涩意,“但纵是如此,她仍被蒙在鼓里多年,至死都不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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