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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司马艳阳重重摔出后,便如木头一般滚落到了一二丈外的石板场地上。楼船上观望的司马艳雪和令狐雅若等人无不大惊。二人登时双双飞身,落到了司马艳阳跟前来。二人将司马艳阳扶起时,司马艳阳一口鲜血从嘴中吐了出来,再瞧他面色时,已然昏沉暗弱。令狐雅若急的伸出纤细玉手,在司马艳阳心胸诸要穴上击点了数下。司马艳雪面色已然大变,她急切道:“艳阳他怎么啦?可不会有性命危险吧!”令狐雅若道:“方才薛敬掌劲急猛,艳阳他内功浅薄,怕是伤到脏腑啦!”
船头上的黄四爷见薛敬出手狠辣,又是少主人危急,愠怒之下,一个跃起,落到了薛敬跟前来,道:“黄某却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黄四爷“招”字出口,也不等薛敬应声,便一刀向薛敬劈来。薛敬只得执剑抵挡。
其实薛敬方才一掌劈向司马艳阳,乃是一时的激愤之举,及至司马艳阳滚落出去后,薛敬心头激愤顿时消减了七八分。又薛敬知晓,司马兄弟妹三人乃峨眉掌门禅真之子,峨眉泰山同属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自己作为正派长辈,出手重伤一个小辈,又有同属正派名分的干系,故而这一出手后,委实已心悔;生怕此事传扬出去,一来有损自己名门掌门的声誉,二来恐怕引起峨眉泰山两派敌对。
薛敬这般思忖时,已然心神不宁。薛敬急急忙忙抵得黄四爷五六招,被黄四爷一刀划在了左手臂上。
薛敬并非仁善大度之人,受了黄四爷这一刀后,他顿又愤怒起来,道句“阁下既有心较量刀剑,薛某便奉陪一二!”时,重整精神,挺起宝剑望黄四爷刺来。旁侧一直观望动静的五大帮主,五人本就心有不甘,此刻见薛敬生怒,拼斗又起,便互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各执兵刃,纷纷望司马艳风飞身逼来。
其时司马艳风正同薛敬两个副手对峙,这两个副手轻功武艺同司马艳风相差无几,又他二人一左一右,相距二三丈,司马艳风距他二人仅一二丈,无刃剑气难以同时将他二人制住。
又说这五大帮主掌门飞身而来,已是私底下商议好了应对司马艳风无刃剑气的法子。司马艳风将挥出宝剑时,五大帮主中的天台帮主刘大度,急地二指弹出。刘大度禅指功夫不俗,他手指动处,便有一个念珠从他指间飞出。其时司马艳风虽不知刘大度底细,但他瞧见刘大度手指迅捷沉稳,便隐约觉出他必有不俗技艺。
危急之间,司马艳风不及细想,隐约见刘大度指间有物事打出,向着自己胸口来时,执剑的右手便顺势往回一拉横档。听得噔的一声激响时,那念珠击打在无刃剑的剑脊上。无刃剑受念珠一震,又拍的一下回打在司马艳风胸口上。仅这短短一瞬,五大帮主同时跃上,便逼身到了司马艳风跟前来了。紧跟着,五人联手,一齐攻向了司马艳风,对司马艳风成了合围之势。司马艳风退无可退,只得仗着无韧剑坚韧,竭力抵挡。
且说令狐雅若伸指在司马艳阳心胸要穴上击点数下后,便稳住了司马艳阳的气血,又坐起缓得一缓,司马艳阳便回过神来了。其时正是旁侧的黄四爷同薛敬二次出手较量。令狐雅若见薛敬生怒,黄四爷似有不敌,又思忖刀剑无眼,便同司马艳雪说句“咱们回船上去”时,抱起了司马艳阳望船上跃去。
令狐雅若有相当内功,她抱司马艳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故而轻轻一跃,便到了船舷上的女墙之内。司马艳雪亦随之跃到。到得船上,司马艳阳神志渐清。且说司马艳阳自三四年前黄鹤楼下遇见令狐雅若后,便满心倾慕于她;又三年过来,令狐雅若已二十一二岁,愈发如玉女一般美丽动人,司马艳阳便已心爱如痴。
同时这三年多来,虽时时走动相处,却都有自己姐姐司马艳雪等人陪同左右,从未有二人独处之时,更无依偎或相拥之举。此刻司马艳阳觉醒,他瞧见令狐雅若望自己时,关切无比的神色,又觉出自己是在令狐雅若怀抱之中,她温软衣衫上的阵阵幽香,素白如玉的脖颈和面颊。司马艳阳沉醉间,方才还昏沉的面色,便忽地转和,现出喜慰满满的红热之色来了。
令狐雅若瞧见司马艳阳面色,觉出他的情思悸动,面上亦不由一红,对怀中司马艳阳道:“你傻傻的,笑什么!你身上还疼吧?”司马艳阳毕竟重伤,他欢喜间,启口道:“这么些年来…这,这还是首次被你抱在怀中呢…便是再疼一些也无妨了…”令狐雅若闻言,既是羞红,又是欢喜,嘴上却道:“胡话!你定然是伤得糊涂啦…”
又说二人这般对话时,乃是欢喜之情不能自禁,但他二人说这话时,正巧司马艳雪也行了近来,后又是船上的姜青然、郭采文等人纷纷行近,查探司马艳阳伤势。于是乎司马艳雪等人便听闻了二人的话语。司马艳雪等人都是女子,羞怯之余,心中自然又是为二人喜慰。
见众人正围拢,令狐雅若羞红之间,忙口吻一转,正色对司马艳阳道:“你方才都吐血了,定然是伤到脏腑啦!”司马艳阳亦望见姐姐与兄嫂等人拢来,便道:“哎哟!我的胸腹确是疼痛得紧呢!可如何是好…可有什么灵丹妙药么…我可不想这般早早便死啦……”司马艳雪众人听闻司马艳阳说“死”字,都道:“呸呸呸!别说那些没有的胡话!”
且说众人向司马艳阳围拢,正要看令狐雅若如何施救时,场上五大帮主的副手们也各持利刃,望司马家的商船飞身而来。这帮人有二三十个,意欲趁帮主们围击司马艳风的间隙,袭击司马家的商船。二三十人一拥而上,正想趁火打劫。却不料司马商船女墙内的众射手们早已执紧了弓箭,二三十人飞身半空时,众射手又一齐发箭。簌簌声响中,众人或中箭,或急地挥出兵刃,击打箭矢;片刻间,一些人落回地面,一些人跃到船舷女墙上。
且说前一刻司马艳阳呼痛时,令狐雅若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揭开后,倒出了一二粒紫红丹药来。令狐雅若对司马艳阳道:“这是年前我爹爹同我鱼氏两位叔叔将将炼制出的‘秦岭五宝丹’,你若伤不甚重,服用一次便可痊愈了;若伤重时,三日后再服一次,亦可无碍。”司马艳阳闻言,也不管“秦岭五宝丹”有何功效、灵不灵验,瞧见令狐雅若的关切神色与纤美玉手时,早张开了口,令狐雅若便将丹药给他放进了口中。司马艳雪等人闻言大喜。
众人正宽心司马艳阳性命无忧时,见有十数个来敌已同船上武士交起手来。因船上武士人数多于这跃进的敌手,故而众敌手也没讨到便宜。一阵拼杀后,又死伤了五六半数,余下半数多人晓得船上武士并非俗手,便携带受伤同伴,纷纷又退回岸上场子去了。
船上危及虽解,但司马艳雪与姜青然等人往岸上场中的黄四爷与司马艳阳望去时,却见两人已十分危急。众人先是见黄四爷被薛敬左手一掌击打在了胸口上,黄四爷急地后退了熟步,已然立足不稳;后又见司马艳风接连被莫金元的八卦刀与余三木的大力金刚手,划了左腿一刀,抓了右手一下。司马艳风同时受这两下刺抓,腿上伤痛时,无刃剑亦脱手飞出。
余三木五人猛然瞧见无刃剑飞出圈外,且是场子里侧,便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薛敬的两个副手一直在旁观望,见状急地飞身抢上,意欲夺走无刃剑。
紧跟着,两副手中的一人将将拾起无刃剑时,五大帮主围拥上来,便要向他二人出手。薛敬见无刃剑已到自己副手手中,再顾不得黄四爷,便一个纵身跃上,执剑朝五人刺来。跟着八人近身拆招,纷乱拼杀了七八下。七八下后,双方各有人中招。薛敬急止道:“诸位诸位!咱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我一方拿无刃剑,你一方拿货品!怎地现下自行拼杀起来啦?”莫金元道:“我五两帮只要金银,薛掌门若要无刃剑,却拿出真金白银来换!”当涂帮主余三木附和道:“对,在下类同莫帮主此意!”跟着,三有帮主付勤、海沙派掌门卢凡简纷纷附和;天台帮主刘大度虽不出声,面上却是认同之色。
薛敬见众人发难,正要出口应承时,忽然一个身影闪进,他副手中的无刃剑却已脱手而去了。众人一惊,再定神去望时,见是司马艳风已握着无刃剑闪到了场子左侧向外的位置上。只是司马艳风腿伤之下又急骋“追星步法”,待此刻站定时,左腿上的刀伤已撕痛难耐。众人见司马艳风疼得站不直身,额头上热汗涔涔,便要再次跃来,夺回无刃剑。其时司马艳风已是强弩之末,众人再涌上时,他必然无力抵挡。
却不想众人将要欺上时,立面屋顶上忽然飞来三五块瓦片来。这瓦片飞势迅猛,直如暗器那般打来,众人不得不各自应对闪避。海沙派掌门卢凡简到底是铁砂掌不俗,他见那瓦片向自己飞来,急地出掌,拍地一下,便徒手将瓦片击碎。又有三有帮主付勤,他亦运出了推山掌功力,掌劲一吐时,那飞至跟前的瓦片亦被他击碎。其余刘大度、余三木二人纵身避过,五两帮主莫金元,急收身时,险些被击中。
躲过后,众人不约而同地举头向瓦片来处观望。众人不由一惊,知是屋顶上站身的那二人终于出手了。同时这一望,余三木、刘大度等人心中皆已明白,屋顶上的二人距这边近十丈之遥,他仍出的瓦片竟还如此迅猛,其内功自然超出了众人。刘大度悄望将瓦片击打碎落的卢凡简和付勤,见他二人虽将瓦片击落,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可见二人亦忌惮出手那人的武艺。
莫金元性急,又他前刻险些被瓦片击打中,心中正自生怒,他脱口道:“阁下是何人?是要宝剑还是船上货品?不如便下来了罢!”以内劲掷出瓦片的人自然是唐玉宣,她张口道:“无刃剑已回归司马艳风手中,这兴许是天意吧!你们若不想再多死伤,趁早乖乖退去为好!”莫金玉面上挂不住,尤怒道:“阁下尊姓大名?你说退,咱们便退么!”
唐玉宣见这莫金元有些“不识抬举”,便随手一弹,微微风响间,隐约见有细小物事破空而来,却比那些瓦片更迅更猛。莫金元一惊时,手上金刀已铮地一响,弹到了一边。莫金元大惊,往自己宝刀上看去时,那刀面已凹去了拇指头般大小的一点,那撞击刀面的硬物早已粉碎不见。听得身旁刘大度惊道:“佛家弹指功!”刘大度说时,面上已然有惭红之色,知是自己虽修习佛家功法,然功力却不如眼前蒙面之人,心中自然不快。其实刘大度所言不错,唐玉宣使出的确是佛家的弹指功夫;当年的平云子已精通佛道两家功法,这弹指功夫自然记载在了他的传世宝鼎之上,唐玉宣自然也修习到了。
众人惊魂未定时,听蒙面的唐玉宣对莫金元道:“莫大帮主,你再不知进退时,我便不客气啦!”莫金元闻言大惊,再不敢开口说话。
司马艳风见屋顶来人有意向着自己,心中又喜又奇;喜者来人武功高强,他助力自己,自己自然无忧;奇者来人同自己有何渊源,为何会帮助自己?不过司马艳风虽心奇无比,却也无心多做猜想,他望住余三木、刘大度等人道:“诸位帮主前辈请听我一言!今日拼斗咱们各有死伤,不如就此罢手了吧!诸位不是要金银么?我司马艳风给诸位便是,权当今日相遇,同诸位一场结交!彼此死伤的弟兄,便各不相提了罢!”
司马艳雪站身船头,亦望向薛敬道:“小女亦进薛掌门一言!我母乃峨眉派掌门,又峨眉泰山两派,同属武林正派名门!想当初咱们三山五岳联手一处,一同抗拒南越刘宵!这当中情义,多少该留存一些罢!薛掌门若念此正派情义,便请罢手言和了罢!”
薛敬于司马艳风独占无刃剑,心中颇为愤懑,但司马艳雪面目和美,她不仅透着一股贵雅气质,且生得冰清玉洁,让人瞧着颇为舒心。薛敬听得司马艳雪不卑不亢的言语,心中已然对她有了些敬重之意,又是有了一个下脚的台阶,便道:“好罢!今日我薛谋便瞧在司马大小姐的金面上,权当误会一场吧!在下需言明一点,原本在下今日出手,只是寻求宝剑,伤及二公子一事,实是误会!还请见谅一二!”
司马艳雪见薛敬有言和退让之意,心中欢喜,便依江湖礼数拱手道:“多谢薛掌门相让!”薛敬闻言,也不回礼,只唤了副手,转身夺马而去。其时薛敬清楚无刃剑并非司马家之物,故而决意夺走,只是屋顶上高手蒙面人插手后,又有司马艳风的金银许诺,卢凡简、余三木、刘大度等人动摇,今日之事已然难成,故而愤闷离去。司马艳风一旁察言观色,瞧出薛敬虽离去,然他面色愤懑,个中必有不甘之心。
且说这三年来,薛敬不仅自身勤练武艺,还尽心培植了好些得力的弟子门人,方才同司马艳风对峙的便是其中的两个。又跟着最近一年,丐帮的帮主司徒风谷重出江湖,招揽徒众。薛敬仔细琢磨,觉出司徒风谷既能逃出大慈恩寺千岩禅师的封锁,武功必然更上一层楼了,在中原的高手之中,恐怕难有敌手。又者丐帮徒众,仅开封一地便有数千之多,数千之中,便算是百里挑一,也该有数十个一流高手。即便这些人只一半忠于司徒风谷,司徒风谷于中原一带,亦可称王称霸了。
薛敬思来想去,只觉泰山若想屹立不倒,唯有依靠无刃剑。无刃剑到手,一来不必忧心会被他人抢先夺去,二来丐帮有事,也无惧怕之理。以薛敬的功力,加上无刃剑的话,一人足以抵挡千人;如此再招揽利用泰山周边的一些小帮小派,不愁成不了大事。如此一想,薛敬便心急如焚,夜不能寐,直想夺取无刃剑。
夺取无刃剑是江北各派同南越刘霄衡山之战后薛敬的最大心愿。薛敬几经周折,终于在蜀都布置上了眼线,也便了解到了司马家商船今日下吴越的重大动向。今日本想假天台海沙等五帮派之手,趁五帮人马与司马艳风等人杀得大乱时,伺机拿下无刃剑,却不料这五帮人只重钱财,不讲信义,最终弄成了如此意料之外的尴尬局面。
薛敬这尊大神送走后,司马艳风心中大宽,腿上手上的伤痛便也察觉不到多少了。司马艳风握着无刃剑,挺直身子,上前几步,对着五帮的领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的罪过我司马艳风愿一人担负!”说着,转头对身后的黄四爷道,“四爷,劳烦你去拿一箱黄金出来。”黄四爷知道司马艳风的用意,二话不说,便转身去提出了一个大箱子出来。黄四爷提着箱子,行到司马艳风跟前,道:“黄金三百两。”
司马艳风接过来,也不仔细去看,对着众人说到:“今日之事权当一场误会!这里是黄金三百两,每人六十两,便给五位帮主前辈拿去了吧!还望众位笑纳!”司马艳风说完,运出内劲,呼地一下将这一箱子金子朝五人当中掷了过去。五人先是听司马艳风说黄金三百两,后见这大箱子物事落在地面时,显得极是沉重,心中已然欢喜。
五人接过箱子打开看时,果然见里边金光闪闪,金子成色十足,分量想来也必不会差,便喜得张口道:“司马兄弟够气度,今日之事全当没有发生,我等在此谢过了!”——“嗯!我等在此谢过了!”接着五人各自对避在场子内力的身后的众人吩咐到:“多去一些人,找个僻静荒野,把死去的兄弟埋好了!回头再来认领安家费!”那底下的人手纷纷应声而出,去收拾场上死伤的人。
司马艳风猛然想起屋顶上的两个蒙面人,这时瞥眼去看,却发现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司马艳风心头触动,默思良久,直心奇出手帮助自己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片刻后天色渐黑,五帮人马俱已散去了。司马艳风同黄四爷行回货船之上,查看死伤后,便各自安歇。
且说唐玉宣和欧阳沧浪,二人转身离开渡头后,往里行了半里多地,便到得芜湖城中。
较之内陆的小乡小县,芜湖城不仅大,且繁荣得多。天色一黑,城内沿街傍巷的大户人家,家家都燃起了灯笼,还有大街两旁的客店和楼馆场所,无不挂起了红亮红亮的灯笼。灯笼的多寡与大小,彰显着门店楼馆的规格与财势。
唐玉宣二人行到几条街巷相交的当口,众多灯火闪烁的门店当中,赫然坐落着一幢三层高的五开间三进深的既像富贵人家的大宅又像客店的大楼房。楼房从下至上,呈宝塔般收缩,第一层最为宽大,第三层是第一层的一半多大。大楼占地本就宽大,还筑有三尺来高的房基。五扇大门当街而开,门槛与街道之间有五级台阶,全都用清一色的厚石板铺就。楼房背街的三面围着十来尺的高墙。又见房上围楼挂满了上下两排又大又亮的灯笼,极是气派。仔细看时,每个灯笼上都印有“昌和”两个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