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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沧浪默想间,兴许是大半日的疲累,再者唐玉宣灵药在欧阳体内融化生效,使得欧阳胸肺痛楚消减,胸中阵阵温热,散布四肢百骸,全身渐感舒软,于是乎欧阳沧浪,便也依在石壁上,渐渐入睡了。欧阳这一睡,直睡了小半个时辰。睡到末了,欧阳只觉口渴难耐。原来唐玉宣的灵药在欧阳胸腹中发作,使得欧阳气血升腾,产生阵阵温热,半个多时辰后,欧阳终于口干舌燥起来。
口渴难耐,迫得欧阳沧浪睁开眼目。眼目睁开时,欧阳往旁侧瞧来,只见唐玉宣正观望自己。唐玉宣道:“你需进食些清水,不然玉龙天线丹恐怕会灼伤你的胸肺。”欧阳沧浪道:“姑娘你的灵药便叫‘玉龙天线丹’?”唐玉宣应了个“嗯”。欧阳沧浪续道:“姑娘你说的正是,我现下确实口渴难耐。只是,只是此处无水,眼下我又重伤未愈,不能飞跃,若要出去寻水,必然……”
见欧阳沧浪面色疑难,唐玉宣站起来身,几步行至山洞口,正色道:“不用说了,来吧!”欧阳道:“干么?”唐玉宣道:“抱住我,我带你飞身下去呀!”欧阳沧浪受宠若惊,道:“那便难为你了……”欧阳说时,瞧见唐玉宣亭亭玉立貌美无比,一颗心儿已然扑通乱跳。几步迈上后,欧阳站至唐玉宣身侧,心跳愈烈,道:“该,该如何抱你…”
唐玉宣见欧阳忸怩面色,改口道:“或者我抓你后背衣衫,提着你下去也行。”欧阳闻言,脑筋一转,即现出了唐玉宣如同抓提一个小贼一般地抓提自己,模样瞧着极为不雅。如此不雅模样,欧阳却是不想,便急道:“不不不!还是抱着好些,抱着好些!”唐玉宣心中一笑,正色道:“那你便挽手上来吧,我右肩。”
欧阳为了掩盖心中悸动,一面伸手扶住唐玉宣右肩一面道:“我挽你右肩,你便扶住我左腰身么?”唐玉宣道:“不然怎么托得住你…”唐玉宣将将说出“你”字时,欧阳沧浪便一手搭在了她右肩上。这一刻,饶是唐玉宣极力匀气克制,还是难抑心头悸动,素白如玉的脸儿刷地一下现出了红热来。于欧阳沧浪而言,这一刻的他顿时觉出唐玉宣的衣衫与肌体,温热柔软,身上幽香阵阵,侵人欲醉。欧阳沧浪瞬间便似进到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美的美梦中那般。
跟着欧阳心跳剧增时,本就重伤的心肺,被气血冲击,顿时大痛起来,而后气血冲入脑门,顿时又使他眼花缭乱。欧阳沧浪面色瞬间巨变,唐玉宣瞥眼瞧见欧阳异样,道:“你又怎么了!”欧阳沧浪道:“不妨,你便托我下去吧…”
且说这一下变化正消除解了唐玉宣心头的悸动。唐玉宣便运起真气,搂着欧阳沧浪腰身,一下飞跃,望下奔了去。洞口距下方路面仅八九丈,唐玉宣一气不换,便托着欧阳沧浪落身到了路面上。
到得路面,两人各自站开,欧阳气血渐缓,疼痛亦随之消减。舒一口气后,欧阳道:“这下好多了!原来重伤之人,连……”欧阳本想说“连情思剧动也是不能”,因醒悟此语不便明言,便戛然收住了。唐玉宣听得一半,心奇他后一半是什么,不禁脱口问到:“重伤之人怎么了?”欧阳不知如何回话,道:“没什么…”说出这句,又恐轻慢了唐玉宣,便瞧着她道:“你真美!”唐玉宣刷地一下,脸又飞红,道:“别胡说八道……”一句说出,急转过了头去。
欧阳沧浪觉出自己言语不当,就着二人斜侧五六丈处的一条小山涧,道:“那有涧水,我过去进食一些。”唐玉宣放眼一瞧,随口道:“嗯,快去吧。”跟着,欧阳沧浪迈步前去。身后的唐玉宣想起自己白马也是往那前头行去的了,便也缓步跟了上去。
那涧水流处距这路面有四五丈远,欧阳正攀爬进去时,唐玉宣也跟到了涧水正对面来。片刻后,欧阳涧水喝饱,又缓行出来。将到路面,忽然前头唐玉宣白马所行去那一处,十数个武人骑马行了过来,其中二个正是此前追杀欧阳沧浪的人。跟着,对方也瞧清欧阳二人。对面领路的二人叫到:“在那儿!便是他二人!”另一个也叫到:“还道他们跑远了呢,原来还在这儿!”紧跟着,二人中的一个惊道:“咦!方才那小子还要死不活的,怎一下子便好起来啦?”另一个亦大奇,道:“正是正是!确实有些蹊跷……”领头的道:“是否如你二人所言,上去瞧了便知!”言语间,大有疑心领路二人的情态。
其时双方相距一箭远近,欧阳瞧见众人涌动,道:“糟糕啦!我现下如同废人一般不能动弹,可如何是好?”唐玉宣也确是不知如何是好,故而没有做声,只是望着众人奔来。眼看众人将近,欧阳终于道:“你武艺高强,可替我抵挡一些?”唐玉宣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又续道,“你把你剑鞘给我罢。”欧阳沧浪道:“为何不直接用剑?你不想伤到他们?”唐玉宣道:“我同他们无冤无仇,何来伤他们的理由?”欧阳沧浪心中一动,脱口道:“你美貌心善,人可真好。”这一次夸赞,唐玉宣觉出欧阳沧浪全是出自肺腑,心中不禁欢喜。
欢喜间,唐玉宣伸手道:“快些将你剑鞘递过来吧!”欧阳沧浪手中一直握着他的清泠剑,闻言,便伸手递了去。刷的一声响,唐玉宣将剑鞘拉来了手中。眼看众人将至,欧阳沧浪却忧心道:“你不愿伤他们,但会不会被他们所伤?”唐玉宣道:“不用担心,你招呼好你自己便是。”说时,众人奔到,领头的确是王建元与梁氏兄弟。
王建元见唐玉宣握着剑鞘站立于前,便道:“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还请你让开一些!”唐玉宣道:“你说的不错!但救人就到底,我又岂能眼看着你们将他杀死?”王建元道:“是他先动手伤了咱们帮主,咱们帮主现下是危在旦夕!”唐玉宣道:“那是过去了的事,我说的是眼下!”梁实仓脱口道:“这女的伶牙俐齿,咱们何必跟她客气,直接上去将她……”
梁实仓话未说完,唐玉宣已厌恶于他的言辞,便袖口扬出,对准他一挥。仅眨眼的瞬间,一股极大气劲便望梁实仓的头面扑打而来。这一下大出众人预料,梁实仓不及避闪,双脚紧紧夹住了胯下马匹,马匹昂昂嘶叫时,便要连同梁实仓一起向后倒去。亏得是旁侧的梁丰仓急抢出手,抓了他一把,才将他连人带马拉了回来。回身稳住后,不仅梁实仓本人胆战心惊,他身旁的众人也是大大惊到了一下。
唐玉宣生怕众人不会知难而退,正色道:“方才我扬过去的只是袖口的气劲,我若是将剑鞘扔过去,他必然性命不在了!”梁实仓闻言,猛然警醒,不觉生出冷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王建元是个极要强的人,他面上一红,道:“难不成我们这一大帮人便又这么空手而归?”王建元这一句说的在理。唐玉宣瞧着王建元片刻,道:“那好,我们各让一步!”说时从怀中又掏出方才给欧阳沧浪的丹药,道:“我这儿有一粒灵药,可让你们帮主一二日内恢复原样!方才他重伤,几近丧命,也是服的这个灵药!”王建元一边,领路的二人闻言,脱口道:“我就说嘛,这小子如何眨眼间便好起来了!原来确有原因!”
王建元这一下更不怀疑,道:“那便扔过来吧!”唐玉宣便将药丸扔了过去。王建元一手接过,跟着对左右道:“今日卖这位姑娘一个面子,咱们回去!”众人将要策马,欧阳沧浪道:“慢着,我也奉劝各位一句!”王建元皱眉间,一眼瞥来。
欧阳道:“你们回去善待百姓,也仔细思量我们宋公与你们的书信!否则下次咱们护法堂的老大聂震天亲自领兵过来,便是你们五个窦帮主,也未必是他的敌手!”王建元闻言,便装作没听见一般,策马奔了前去,左右众人,也紧跟而去。
众人离去,唐玉宣随口道:“你们三宝党的掌门人想吞并他们宣城么?”欧阳沧浪道:“我义父他掌控党团,又有统一吴越之心,我们这些手底下奔走的人,又如何能做得了主?”跟着,欧阳沧浪道:“咱们去寻你马匹吧!”唐玉宣见欧阳沧浪无有谈论吴越政事之意,便也不多说了。
将行去时,又听欧阳沧浪道:“你我萍水相逢,却救了我一命,我当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唐玉宣听出欧阳这一句是发自内心,不由心中喜慰。欧阳又道:“可惜我不是女子,若是女子,生得又如你一般美丽时,便……”唐玉宣喜慰间,心绪随和了些,脱口道:“便怎样?”欧阳沧浪道:“若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便可以身相许了罢……”唐玉宣噗嗤一笑,当即又忍住,道:“咱们还是往前行去吧!”欧阳沧浪见唐玉宣面有喜色,也不由大为欢喜,嘴上道:“对对对,可别让你的马儿等不及,自行走开去了,让咱们好找!”唐玉宣道:“不会的。我那是百里挑一的宝马,灵性得很。”欧阳沧浪心中惊奇,道:“当真如此?”唐玉宣不言。
一阵后,唐玉宣估摸着该到了自己马儿停歇之处。那白马乃是五毒教中的千中选一的第一良驹。唐玉宣的五毒教中,单是一等驹,普通教众就绝用不上,唯有教中刀职位的教员和五大护法可从中选用。至于教主的座骑,又是从一等驹中由驯马者再选,而后供教主过目。如此这般,一等中的一等,才是教主的御用马匹。
唐玉宣所用的这匹白色大马,既彪壮力强,又有灵性,对主人的声音气味十分敏感。自古以来,良好的战马便能自寻主人,何况这精挑细选的白马又灵性异常,故而唐玉宣绝不忧心马会丢失。
且说行一阵后,唐玉宣见路旁的草丛,隐约有马蹄印,便断定白马是转向路旁山谷吃草去了。欧阳沧浪随在唐玉宣身旁,见她忽然举起右手,而后衣袖滑下,露出了细白如玉的手腕,那纤美的手腕上又戴着一个苗族人家装饰用的小银铃。
欧阳沧浪正悄悄瞧着唐玉宣的美丽手腕出神时,唐玉宣轻轻摇了摇小银铃,接连摇了二三下,银铃叮铃轻响间,便见林子之中,白马昂叫一声,啪哒啪哒地急跑了出来。欧阳见状,心喜之间,赞不绝口,对这白色马儿自是大大的刮目相看。
马匹到边后,唐玉宣往欧阳瞧来,道:“你的身子要康复如初,一二日后,还得再服用一个丹药。”欧阳沧浪实在舍不得离开眼前的美丽恩人,闻言大喜,道:“那我便跟了你罢!”一语说出,觉出有些不妥,急又道:“待那日我康复如初时,必然鞍前马后,报答于姑娘你!”瞧着欧阳憨傻模样,唐玉宣心中不禁一喜。唐玉宣一喜之间,翻身跃上了马去。
唐玉宣往欧阳沧浪瞧来时,又见欧阳为难了。唐玉宣道:“马儿只这一匹,你又重伤未愈,便上来坐我身后罢!”欧阳沧浪心中悸动时,便抓住唐玉宣身后马鞍子,缓缓爬了上去,他重伤之身,自然不能一跃而上。在唐玉宣身后坐住后,欧阳生怕自己又心跳过剧,便随口道:“你方才同王建元说的,一个药丸便能治愈他们帮主,那是骗他们的了…”唐玉宣道:“也不是,顶多再调养几日,也能见好。”跟着又道,“你更要调养补元。因你伤的是心肺要脏。”欧阳沧浪道:“这个不难。我同你一块,你要我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唐玉宣心中一笑。说时,马儿已缓缓前行。
欧阳沧浪双手后握在自己股后鞍子上,悄悄瞧了几眼唐玉宣玉白温美的侧颊与脖颈后,生怕自己心鹿乱撞,便急地往马路两侧的山林瞧去。只见深春时节,山野翠绿,白鸟争鸣,当真是清风起处,望人欲醉。
宣城一路向北,最终可达长江南岸的芜湖,但需几日的路程,唐玉宣和欧阳两人一时半会自然到不了。
傍晚时分,两人到达宣城北边的古泉乡。古泉乡不大,约七八千百姓。这古泉乡是欧阳要来的,乡内有三宝党的传话送信的人手,赶到边后,欧阳简略写了一封书信。书信写好,交给信使后,便跟唐玉宣找客栈用晚饭去了。欧阳在给他义父宋氏的信中说,已制服窦光等人,但自己亦身受重伤,两三日内不能动武;请求出动他人处理相关事宜。
而后,欧阳二人便去找寻吃饭歇脚的客店。这小乡镇没什么上好的客店,两人找了一家好点的,唐玉宣马匹交由客店的伙计牵去后,两人便走了进去。
客栈第二层是睡房,一层是吃喝的地方,里面铺着十几张木桌和几十条灰黑长凳。店内寂静闲暇,唯有西南角的一张桌上坐着四五个人。唐玉宣和欧阳一进门,这四五人便往他们身上瞧来。唐玉宣二人气质本就过于常人,加之欧阳手上握着清泠宝剑,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他二人是江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