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光庭同欧阳激斗得六七招,觉出欧阳乃绝顶高手,自己万难抵挡,正自情急分神时,给欧阳一记劈空掌,冲击去了数掌开外,在那里挣扎逃命。敌我双方望见欧阳动作的人,无不惊心,惊叹于欧阳武艺和内功高强。因此之故,盟友一方的许多人亦亲眼见识了欧阳武艺的高强。
汪泉迎敌于正东一侧。汪泉识得陆坤,且他遭遇上的正巧又是陆坤,不由惊道:“原来是你们!”陆坤似笑非笑地道:“正是!尔等想杀灭我们,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薛敬追敌于东南一方,他听得汪泉话声,立时警觉起来,几招杀退对手后,望了望汪泉,心中道:“我道这些着黑衣的怎会如此耐打,却原来便是冯冲阳等敌方中的首脑人员到了!”正想时,又陆续听得拼斗双方碰巧有识得彼此而讲出了话来的。薛敬一个闪身,几步避至了旁侧一小高坡上,高声道:“大伙儿务必沉心仔细,黑衣者便是冯冲阳、顾雍等敌方首脑,决定高下,便在时下了!”
正此刻,亦是薛敬之众正要全力以赴,同敌方高手人员决战时,忽然黑衣者中的冯冲阳喝令道:“不必恋战,传我号令,即刻撤退!”原来此一步亦是冯冲阳一方事先预备好了的,他一声令下,众人拒开敌手后,便又如飞来时一般,四面八方地同时飞身退去了。因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且敌众四面八方,同时退去,薛敬便一下子失去了主意,不知该如何追赶。旁侧的魏星横和丐帮长老段事成、曹洪等人忽请示道:“是否要分头追击!”另一面的汪泉却道:“只怕敌方早有预备,我方会再遭伏击,给人各个击破!”
薛敬急欲同敌方首脑决战,眼望众人飞身而去,自然该去追击,只因四面八方非同一处,确不知是否该分头追击。薛敬心中正十分焦急时,忽听得汪泉叫话,便下了决心来,急道:“汪帮主所言有理,此刻深夜,又处敌境之中,我等不可再中圈套!皆回去查看死伤,待天明了再作算计!”斗于正西、东北及西南一面的寒光和尚、镖师厉一治和朱武,三人正欲追赶对手,猛然听得薛敬传来收兵号令,心中皆有些恼丧。
寒光适才交手的正是丐帮旧长老方兴平,他将手中的大铁禅杖一把刺在地面上,叹气道:“白白给他小儿打了一鞭子,可气煞人也!”寒光脱口了这句,显是适才交手时,他给方兴平软鞭击打中了,心中恼怒。东北方的厉一治其时已追出了三四丈,见两侧众人折回,不得已而折回,怨声道:“眼看便要赶上了,怎地忽然收手!错失良机矣!”西南向的朱武折回后,亦骂道:“我徒弟受了那小儿一刀子,正待追杀他报仇雪恨呢!哎!真乃窝囊气!”如寒光三人一般,其他待要追赶的人多少亦有些不解之怨。不过薛敬乃盟主,亦即主帅身份,众人听得他号令,且多数人不知该不该追赶,故而纷纷转身,折了回来,而后望低处道路中的营帐飞去。
此刻营帐火势得以控制,不过营帐已烧毁了大半。或已熄灭或正燃烧的火势之旁,更有三三两两,随处可见的死伤者,场中可谓狼藉一片。薛敬耳闻目睹,心中焦虑非常,急命众副将各自清点本部死伤徒众。片刻后,众人含痛将死伤清点了出来,数目竟然接近五千。薛敬闻言,心中大痛,晓得今夜这“一战”,不仅无任何成果,且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万精兵中的一半人手来。
发兵之日,薛敬无论如何不曾想到会遭此大败,不由哀叹道:“万料不到这猫儿眼竟会成为一大噩梦!”痛悔之间,续又道:“是薛某这盟主无能,致使大伙儿遭受如此惨败!”说罢便要掉出热泪来。汪泉见薛敬面色如土,心中似有极大懊悔,不忍他如此,便出声道:“虽伤亡了近半人马,但我方的高手人员多数未伤,还可同敌方一战,盟主不必过悲!”秦岭太白山关冷渊道:“汪帮主讲得不错,这绝非薛兄你一人之过!乃是大伙儿一路而来,顺风顺水,心中麻痹所致!”
华山掌门孟先谷听得薛敬话语,虽知他心痛不小,却亦是他自己十分托大,蔑视一众副将一般,道:“今夜确是大伙儿大意麻痹所致,非是薛兄你一人之失!”欧阳沧浪本同冯冲阳等众无冤无仇,领兵而来,全是为着逢场作戏,与主公孔善民凑个人情,故而不十分关心双方成败,却是欧阳从未瞧见过薛敬如此沉痛,心中亦有些不忍,道:“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薛盟主该振作起来,再行应敌才是!”许盛为亦道:“盟主你到底是头一个发现敌情,而后出声叫唤大伙的人!此一点足可见你身为主帅,尽了职责本分了,不必过于自责!”
魏星横道:“数百名放哨守卫人员,竟无一人归营来传报敌情,亦是他一众职责有失,看守不力!”薛敬道:“无论如何,他们皆已阵亡了!不能过责他们!”丐帮长老曹洪道:“我方警卫的仅是寻常兵士,而偷袭他们的却是敌方的头领高手,他们不敌,亦情有可原。”丐帮长老卢俊道:“冯冲阳等首脑人员能够亲身上来对付咱们的哨兵,可见他一众挂心战事,十分努力!却是我方麻痹大意,令他们有机可乘,双方如此,我等焉能不败!”薛敬猛然听得“焉能不败!”一句,心中又痛悔起来。
卢军瞧见薛敬因自己的无心之言而又复悲痛,急宽慰道:“在下失言,盟主不必往心里去!”薛敬痛定思痛,叹道:“卢军兄弟讲得实情,丝毫不错啊!”丐帮长老段事成道:“亦是我等,太小觑了冯冲阳一众!只道他们畏战逃避,却不思他们会以智取!”华山掌门孟先谷道:“不错!此处已是他们的心腹之地,原该万分仔细才是!”众人正要再论时,旁侧一个丐帮的小头目来汪泉处报说:救治伤者的秘药将用罄。薛敬闻言,方才惊醒过来,于是安定下了心头悲痛,同众人一道行去救治伤者。
众人埋葬死者,救治伤者,忙乱一二个时辰后,已是天明。薛敬向众副将征询到:“是否该继续进军?”薛敬这一下问询,显现了挫败之后,心中于战事能否取胜却无把握的忧虑之感。汪泉面上虽有痛惜伤亡之色,心中与吴忠的报仇之念却不动摇,道:“我等同盟大军难得至此,自当继续进发!否则功亏一篑也!”欧阳沧浪却有顾虑,道:“军事者,士气关乎成败!如今敌手得胜,我方吃败,双方士气不言而喻,此刻进军,恐怕难以取胜!”秦岭太白山派掌门关冷渊道:“欧阳将军言之在理!再往前进发,若非有妙计施行,恐怕不能取胜!”丐帮长老段事成亦谋求铲除顾雍等丐帮旧众,出口道:“我方尚有五千多好手,如何不能进发?我等若能同心协力,奋力杀敌,则报昨夜之仇,必非难事!”卢军和声道:“不错,该追击敌手,报昨夜之仇!”
九龙镖局镖师蔡泽和厉一治痛惜于昨夜折损的本帮人手,蔡泽便道:“此事谈何容易!若敌方再有伏击,我等岂不再要倒大霉?依在下拙见,还是先行休整一二日,待先锋探哨先行去敌区查探明了为好!”卢军听得蔡泽公然抵制自己,心中颇为不乐,待要再去争辩时,忽听得寒光道:“蔡兄言之有理,还是先行休整查探为妥!”原来昨夜遭袭,五台山派亦折损了好些徒众,寒光因此不悦。
薛敬生怕双方闹翻,急出口道:“大伙儿既是各有道理,争执不下,我等便休整一日罢!”薛敬觉出时下士气确是飘忽不定,便是自己亦有惧败之心,故而下了休整之心。薛敬道:“传令下去,我军各部原路返回三十里,寻一个平整宽敞之处安下营帐!待扎下营帐了,再商讨进军良策!”于是乎,众人便原路折了回去。
行了二十多里后,到得一处方圆二三里皆平坦的台地,众人便安下营寨。薛敬众人择定宽敞平坦处扎营,显是昨夜吃了大亏,此番心有余悸之故。昨夜众人扎营之处四面八方皆是凸起坡头,营帐犹如坐落于一个长方形的浅口大铁锅之中,敌方探子查探清晰了此一点,报与冯冲阳等人,冯冲阳等人又思想到当夜乃月夜,是以出其不意地施行了那月夜偷袭,火攻营帐之计。
这日傍晚,薛敬一方的探子归来报道:“前方百里,皆不见敌军踪迹!”于是乎,薛敬又约集众副将商议对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了片刻。末了,多数人认定,冯冲阳敌众该是退守麻城县城去了。如此议定,众人安歇了一晚。次日清晨,即十月十八日清晨,众人重振旗鼓,又望麻城县城进发。薛敬众人恐再遭伏击,每前进三十里,必先令探哨查探清楚,近二日后,进了麻城县西北郊,于西北郊外平坦处安下营帐。十月二十日午后,薛敬一方派遣人员向县城中的敌众叫战,一面又使探子潜入城中,探听冯冲阳等人所在及动静。
薛敬之众为挑战而来,行军时并不刻意隐藏,冯冲阳一方的探子因此于众人动静皆看望得清楚。再者冯冲阳大军虽不行动,但探子却一刻未闲,只为冯冲阳等首脑人员查探敌军动静,寻求制胜之机。这日傍晚,亦是薛敬众人安下了营帐正自叫战时,冯冲阳一方忽然遣来了使者,携战书至薛敬军帐中。薛敬及左近人员打开了战书,其上书道:明日午间,我双方请于县城西北城门外,一决高下!
薛敬及左右看罢,许盛为脱口道:“他一众总算不做缩头乌龟了!”卢军道:“总算盼到了这一时刻!”薛敬道:“若得如此,于我军确是有利!不过话讲回来,明日一战,至关紧要,今夜我各帮各派人员该养精蓄锐,好生休整!”汪泉道:“不错!夜间该仔细防守,以防他众再行偷袭勾当!”魏星横道:“今夜已二十了,夜间漆黑一片,敌方欲偷袭,必缺不了火把等照明物事,火把一起,即自暴踪迹,夜袭是难以得手的了,命众警卫哨兵仔细一些便是了!”众人闻言应声。
议定,天色已黑,众人各自归营歇息。一二百哨兵于营帐一里开外团团警卫,麻城县城一侧,卫兵又更繁些。这日夜间,果然漆黑无比,一片寂静。守夜众哨兵仔细了大半夜,后半夜许多又困顿了。却不知,数十里开外,冯冲阳等中南帮派的首脑人员,率领了精挑细选而来的一千高手人员,众人于三更启程,寻了一条县城西南侧的一条小道,正摸黑绕行至薛敬营帐的西北后方来。其时薛敬扎营之处距县城西面仅二三十里,白日行走只需个把时辰,冯冲阳一众为着再次出其不意,偷袭成功,不仅三更半夜方始出发,且绕行了僻静小道。众人已算定了时辰,摸黑绕行二个时辰,于次日寅卯之交,正好能行至薛敬营帐方。恰巧十月廿十这日后半夜,一轮如同窄小弯刀一般的残月挂起西面天空中,又与了冯冲阳一众些许便利。
果然,十月廿一日卯时一二刻,天色尚未明亮,冯冲阳一众便行至了薛敬营帐的后侧来。此时已进宽敞境地,冯冲阳等一千人于微光中散开成了布袋口,向营帐逼近。片刻后,营帐外哨兵忽然警觉,不过为时已晚。冯冲阳一方忽然大声叫喊,向营帐冲杀。此处乃营帐后侧,哨兵稀少,仅瞬息之间,数十名哨兵便给冯冲阳等人击毙。薛敬一方的人马再次于睡梦中惊醒。冯冲阳等人兵刃早已在手,于众人惊慌混乱之际,摸黑冲杀,顿时将薛敬的人马冲乱,且杀伤了许多敌众。
因此时天色尚未明亮,混乱之中,实难辨别敌方来了什么人,人数又是多少,薛敬恼怒不止,却又无可奈何,听得自己一方似乎混乱已极,便高声向众人道:“往县城一侧撤退,等候天亮!”众人听得盟主发令,又是时下纷乱,确该如此,便纷纷往县城一侧奔逃。薛敬这一下命令看似有理,实又称了冯冲阳众人之心,众人趁机追击,又杀伤了薛敬不少落后的人马。
双方你追我赶,一二刻后,奔了五六里,天色亮了一些,已能看清敌我。薛敬听得身后始终有己方人员的惨叫声,恼怒已极,不欲再逃,转身来看望汪泉等一众副将,见他一众虽狼狈,但多半未有损伤,再看望稍后一些的冯冲阳敌众时,见他一方的人马并不太多,心中懊恼,晓得又中奸计了。薛敬勒住马匹,望汪泉等人道:“他一众一再使诈,欺人太甚,我等同他们拼了!”其时汪泉等头领人员,见薛敬转身,不由亦转身往后观望。汪泉等人听得薛敬话声,纷纷唤住身旁人马,转身杀敌,不过薛敬一方的许多人马仍是慌乱之象。不片刻后,冯冲阳众人杀至,薛敬只得叫唤汪泉等头领人员,飞身前去抗击。
双方混战片刻,薛敬一方的慌乱人马见头领们止住了敌众,方始定下了阵脚。此时薛敬一方仅剩三千来人马,虽多于冯冲阳一方,但冯冲一方有备而来,又是得胜态势,故而士气高于薛敬一方,双方对战后,薛敬一方竟不得优势。
又激斗一阵,薛敬和冯冲阳,这两大盟主正要交上手时,忽然听得薛敬一方有人惊奇出声。薛敬众人往县城一方望去时,见那边正有一大片人马,约摸三千左右,正井然有序地奔来。冯冲阳一侧的人员洋洋得意,故意朗声道:“我方的大军到了!”冯冲阳望见薛敬及汪泉等人面上顿现惊慌,心中欢喜欢喜不胜。片刻后,人马奔近,领头的乃是二人,一个是江州镖局三当家文秋生,另一个却是衡山派的侯孝康。薛敬等人望见侯孝康竟在此处现身,心中不由一惊。
话说十月十一日,冯冲阳一众将同盟总堂迁至麻城后,便即派遣了江州四海镖局三当家文秋生往东行去衡山,寻求侯孝康助力。
十月十五日,薛敬众人行军至义阳县时,文秋生偕同丐帮旧长老陆坤的副手顾况及安令杰的副手梅章,三人秘密行至了长沙郡衡山县(今湖南hY市衡山县)东的一个农庄之中。此农庄隐于山林及田畴之中,乃侯孝康私产,文秋生三人得衡山一方的人员指引,来此会面侯孝康,同其晤谈。侯孝康晓得江州西北地区,薛敬、汪泉等中原武林势力正寻求冯冲阳一方开战。侯孝康于此形势虽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助力冯冲阳一方,但文秋生三人到来,他却也喜闻乐见,晓得三人必是有求而来,自己有利可图。
侯孝康置备了鸡鸭酒肉,于农庄暖阁中招待三人。侯孝康隐约料得三人来意,为着占据主动,双方坐下开讲时,便气定神闲地佯作无知一般道:“三位远道而来,舟马劳顿,该好生留下来安歇几日,以令孝康尽地主之谊!孝康虽无山珍海味招待,却也能管保众位酒足饭饱,日日欢乐!”
此时侯孝康额头上以绸绳系了一面手掌心大小的凸面金牌,金牌上雕刻了一条飞龙及萦绕的祥云图案,颇为细致精美。七八月间,侯孝康向冯冲阳等人行走时,冯冲阳众人便听得江湖传闻,道是五月间侯孝康赴薛敬于济阴西门的武林大会时,便给西蜀司马家二公子司马以十分厉害的火刺功夫烧坏了额头。烧疤永久不消,此刻文秋生三人见侯孝康戴了这一面凸面金牌,便晓得他必是遮掩额头之用,却也精美体面。只是三人瞧见上面刻的竟然是龙,龙乃帝王御用之物,心中不免有些许遐想。不过此话头极尖锐,又要牵扯出侯孝康额头之痛,文秋生三人便谁也不敢提及。
文秋生见侯孝康顾左右而言他,灵机一动,开口刺激他道:“听说武当本部在衡山中安插了眼线?”侯孝康听得“眼线”二字,面色顿时一变,冷言道:“几个眼线又能怎地?我衡山与他们迟早要有一战!”文秋生道:“此番我三人特地奉了盟主之命而来,正欲同贤弟你商讨此事!”侯孝康微微一惊,道:“薛敬不是打进申州了么?仁兄几位尚有闲心商讨我衡山之事?”文秋生道:“正是此故,方令你我两家得有联手之机嘛!”文秋生说时,自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来,续道,“我这里有冯盟主及陆坤、顾雍等几位长老的一同署名的书信一封,只须侯贤弟能助我等击退了薛敬,待薛敬败退去后,冯盟主便遣一支精兵强将来衡山,听候贤弟你差遣,助你成就衡山立派之大业!”
侯孝康闻言,往书信上观望时,果见了冯冲阳等人的署名,心中既惊又喜,跟着豁然开朗起来,心中思忖道:“近日于衡山成派之事,我始终不得头绪,欲向杨轻尘本部开战,又恐武当去远,我远途奔袭,人困马乏,再者武当一方人多势众,我方终失道义,诚然胜算无几!若如文秋生所讲,有冯冲阳及旧丐帮人马助力,我径于衡山中宣告衡山立派即是,何须跋山涉水去寻杨轻尘较高下?到那时节,杨轻尘若欲阻挠,便得奔走衡山来,我方仅需山下紧要之处设防,以逸待劳,再令众人竭尽全力,未必不能不能将其击退击败!”
文秋生见侯孝康兀自思索,不片刻眼中即闪现了喜悦光芒来,心中大喜,道:“如何?侯贤弟可有了主意?”侯孝康反问道:“冯盟主及诸位长老们愿出多少人手助我?”文秋生道:“我四海镖局愿出八百!”顾况道:“我一方愿出五百!”文秋生又道:“再令我中南结盟的其他帮派出五六百,便有兵马二千上下了!”侯孝康微微一笑,疑道:“此事紧要,三位可不能诓我?”
安令杰副手梅章抢道:“贤弟何处此言呢!冯盟主及长老们的书信你已看了,自然不假的了!”顾况亦道:“不错!我三人此番特地为此事而来,满怀诚意,哪里有假?贤弟实是多疑了!”梅章顾况二人三四十年纪,较侯孝康长了近十岁,故如文秋生一般称呼侯孝康“贤弟”,自然是客套之语。侯孝康见三人面色不虚,心中暗自欢喜,道:“幸是当初我方不发兵去助力他们,否则哪里有这等好处?”心中思想时,随口道:“冯盟主及众长老既有如此诚心,在下亦不能坐视不顾了,该当竭尽全力!”文秋生三人闻言欢喜。又听侯孝康问到:“我方该何日发兵?”文秋生拱手道:“那边大战已迫在眉睫,还望贤弟尽速调兵遣将!”侯孝康道:“既然如此,三位且于小庄中安歇一晚,在下这便去衡山中召集部众,商讨发兵之策!”文秋生又拱手道:“有劳贤弟!望明日咱们能一同往湖湘而去!”侯孝康应了一声,即行出阁来,领随从跨快马望衡山南面山脚奔去。
这后边,文秋生三人于农庄中安心等待。片刻后,听得左近无人,顾况随口道:“据说这侯孝康为着把控衡山政权,谋求衡山独立成派,将他父亲侯中兴亦给逼得去巫山归隐去了。”梅章道:“他年纪轻轻,能拉拢众人,将他父亲逼退,亦是他的能耐。”文秋生道:“又说侯中兴此人虽忠于武当本部,但他到底爱子心切,做不到大义灭亲。真正侯孝康带领部众以死相逼时,他便无计可施了。他不能阻止侯孝康、庞勋等人谋逆,自己又无颜再见武当本部,索性便避世绝俗,去巫山逍遥自在去了。”
梅章道:“据实而言,侯中兴此举乃是逃避职责。不过话说回来,具有大忠大义,能舍弃小家而为大家的人,却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文秋生随口道:“正是如此!只能归咎于当初武当一方用人不当!”顾况道:“据说武当当初使来驻守衡山的领事长老除却了庞勋和侯中兴,还有袁尚。却是他造化不好,三年前便病死了。不过袁尚病死时,听说已近七十岁了,七十乃古稀之年,较之寻常百姓而言,亦算长寿的了。”
文秋生见顾况讲岔了话头,便接续他的话头道:“据说袁尚死时,侯孝康、庞勋二人的反迹尚未显露,衡山又给侯中兴父子与庞勋治理得稳当,故而武当本部便不更换人手,终令侯孝康和庞勋得了可乘之机。”梅章道:“这当中庞勋能和侯孝康联手,亦是关键所在。”文秋生道:“自当初江武当本部调拨人手驻守衡山至今,已近十年了。据说初至衡山的几年,侯孝康未染山中权利,六七年前,他父亲侯中兴见他务实勤恳,众人又为讨好他父子二人,便出声赞同他助行堂院主之事,仅两年光景,他做得十分出色,终得武当本部授命,真正成了堂院主,亦是名副其实的武当衡山外院的议事长老了。又二三年后,他便暗中拉拢了衡山中的许多执事,连同庞勋,把控了山中大半政权。如此想来,他亦是具有常人无有之心计及能耐了!”文秋生讲到末了,对侯孝康之能,颇为赞许。
顾况道:“不错!侯孝康能韬光养晦,而后瞒天过海,确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梅章道:“所谓日久生变,此言亦是不虚。武当本部怎能料到,八九年后,外院中的许多人员竟会赞同衡山独立?”文秋生道:“世间之事,皆逃不过‘益利’二字。定是衡山独立成派,于他众人有重大益利了。”三人正欲再谈时,听得楼阁外有人行近,便住了口。跟着房门敲响,原来是农庄中的两个仆役给三人添换炭火来了。
又片刻后,侯孝康于衡山梵音谷一道观中召见了庞勋、陶安然、甘茂、吕芳等追随自己谋求衡山独立成派的头目,与众人告知文秋生三人方才所谈之事。
侯孝康道:“难得如此良机,我等该出手助他们一助!”众人得知冯冲阳等人愿发兵来衡山驻防,心中皆认同侯孝康之议。陶安然道:“不过话讲回来,薛敬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咱们也不便得罪。”甘茂、吕芳二人闻言应声。侯孝康道:“我等可多携人马,壮大声势,待至那边,却以调和为主,万不得已,不向薛敬动手。”甘茂道:“如此亦可!”庞勋道:“只怕薛敬、汪泉心意坚定,不愿屈服撤兵。”吕芳道:“用兵最忌日久人疲,可设法同他周旋,他远道而来,若不能如期取胜,则必然生变!”
侯孝康闻言心喜,道:“正是如此!冯冲阳一方虽人手不如薛敬、汪泉,但江州到底是他们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再从中助力,不怕薛敬不知难而退!”甘茂道:“若冯冲阳等人当真能遣人手来助我等保守衡山,纵是同薛敬一战亦可!”侯孝康道:“若薛敬不卖咱们面子,那只得如此了!”于是乎,众人又商议择定将行江州参战的人手来。
经了大半夜夜紧锣密鼓的走动排布,这日子时侯孝康的人手总算布置妥当了。次日辰时,侯孝康偕同庞勋等人,领了九百高手人员,随同文秋生三人望北边行去。
五日后,即十月二十日,侯孝康、文秋生众人抵达了麻城。冯冲阳众人欢喜,遂同侯孝等人商议对策。最终便有了廿一日凌晨,兵分两路,左右攻袭城郊薛敬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