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婢女一回头,见长孙冲弯腰立在自己身后,忙拍了拍手上尘土,俯身行了一礼:“婢子是明辉院侍候花草的静姝。”
长孙冲点点头,又挑着灯在她脸上照了照,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何在这里刨土?”
静姝看了看手里的荷包,不觉心酸,哽咽道:“这是婢子娘亲做给婢子的药包,婢子素有旧疾,母亲便亲手做了这个药包给我,让婢子日日带在身上。可是,婢子不知公主闻不惯这香气,今日无意冲撞了公主,婢子惶恐,从今后再不敢带着这药包在公主眼前行走,故而便想着将它埋于树下,却不想惊扰了阿郎,是婢子的错,还望阿郎恕罪。”
长孙冲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下也不免生出些同情来,遂伸手将她搀起,柔声道:“既是你母亲给你治病用的,你便大大方方带在身上,日后你在公主跟前回话时提前摘掉便好,何必要将它毁掉。今儿夜里天凉,你身上单薄,快些回去吧。”
静姝含泪望了长孙冲一眼,对着他盈盈下拜:“婢子谢过阿郎。”
长孙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慌忙移开目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要走了。”说罢,便再不敢看静姝一眼,提上灯便匆匆离去。
眼看着过了头三月,妙善便想着仍将簪娘从府里接回来近身伺候,遂将一直留守公主府的玉瑟叫来问话。
“玉瑟,簪娘这几日在府中可曾有所反常?”
玉瑟顿了顿,道:“簪娘在府中一切如旧。”
妙善点点头:“既如此,便挑个日子叫她回来吧。”
玉瑟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行了一礼。
“等等,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玉瑟攥着衣袖沉默了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
“婢子不敢欺瞒公主,簪娘在府中确实并无异常,但在府外……”
“府外如何?”妙善上前一步,俯下身看着她。
“簪娘这两个月来曾私自派人传出书信,每一回都颇为谨慎私密,婢子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故而不敢隐瞒公主。”
妙善想了想,问道:“你可知她寄信之人是谁?”
“婢子曾偷偷看了一眼,只知道那信是送往……送往长孙府的。”
“长孙府……”妙善眼珠转了转,愈发觉得事事透着诡异。自己将她从长孙府迁出,但她仍是自己身边头等女使,若她想回长孙府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怎么偏偏要私下书信来往。
“公主,还要让她回去吗?”
妙善点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将她送回来我亲自看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没有证据。”
玉瑟只得回去将簪娘送回长孙府,簪娘甫一回来,便立刻跪在公主脚下痛哭流涕,不住忏悔。
妙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和颜悦色的将簪娘搀起来,道:“你知道错了便好,从今后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冒失了。明日我便将院中下人都召集起来开一个会,最近你不在,院中下人都有些懈怠了,就连这花草也侍弄不好,亏我一月前还说了一通,他们竟也全当耳边风,不整治一番是万不能行的了。”
簪娘行了一礼:“但凭公主吩咐。”
次日清晨,妙善果叫簪娘召了人过来。自贞观七年妙善踏出宫门那一刻,除了每年过节妙善会将他们召集起来散些银钱果子外,从未如此兴师动众过,而且看堂中公主脸色阴沉,也不像是要有什么好事发生,不免一个个都惴惴不安起来。
兰儿捧着花名册朝妙善作了一揖:“公主,可以开始了吗?”
妙善点点头。
兰儿立在廊下,高声道:“现在开始点卯,点到者高声唱‘诺’。”
“扫洒白氏,扫洒刘氏,扫洒赵氏。”
有三个妇人躬身行一礼,唱了诺。
“司寝赵氏,帷帐张氏,采买刘乐。”
又有三人出来唱了诺。
“花草宇文氏,花草安氏。”
众人:……
兰儿拔高音调:“花草宇文氏,安氏!”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婢女从人群里慢吞吞走出来,垂首行了一礼:“婢子安三娘拜见公主。”
妙善往她身后望了望,问道:“静姝为何不见?”
安三娘踌躇了一下,道:“静姝身体抱恙,此时还在榻上睡觉……”
兰儿闻言斥道:“放肆,她明知公主传唤,竟敢卧榻不起,真是好大的胆子!”
妙善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道:“我记得她身体一贯很好,就算抱恙想来也没什么大病,兰儿,你亲自去把她带过来。”
簪娘忙过来道:“公主,让婢子去吧。”
妙善在她手上捏了一把,笑道:“不,让兰儿去。”
不多时,兰儿便搀着病歪歪的静姝从左挟屋里走出来,扶到妙善什么跟前行了一礼。
妙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面色青白,脚下虚浮,眼下乌青一片,也自唬了一跳,问道:“你所患何疾?可找人来看过?”
静姝含泪摇了摇头,嘴里呜呜了一句。
“你说什么?”妙善将身凑近了一点,但还是完全听不清她方才说了什么。
“婢子……婢……呕——”
静姝刚一开口,便觉腹中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弓着身子当下便呕在妙善面前。
“放肆!公主面前竟作此等失仪之举!”兰儿说着,一个箭步挡在妙善眼前,厉声呵斥道。
“兰儿,扶她下去歇息吧。”妙善略显无力的摆了摆手,连看都不想再看静姝一眼。
?静姝走后,妙善顿时也没了再开会的心思,只草草让簪娘把剩下的流程走完,便转身进了卧房。
?用过午膳,妙善忽觉腰痛,便叫兰儿请了赵直长过来施针。
赵直长照例先给她搭了脉,摇摇头道:“脉象还是不稳,公主一定要当心啊。”
?妙善褪了外衫卧在榻上,闻言叹了口气:“我已经小心再小心了,至于剩下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赵直长遂也不说话了,只默默开了针灸包给她施针。
?“对了,一会儿施完针,先生可否去一趟左挟屋,给一个姓宇文的婢女诊一下脉?”
?“婢女?”赵直长有些意外。
?妙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长乐知道,让先生为一个婢女看病实是有些失礼,但这个婢女有些特别,若是旁人诊治怕出差错,所以,还是要叨扰先生了。”
?赵直长虽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忍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得咬咬牙答应下来。
妙善甫一施完针,便让兰儿带着赵直长立即便去了左挟屋,直至日落方回。
?妙善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直长,那婢女所患何疾?”
?赵直长捋了捋胡须道:“此女素有咳疾,每至春秋两季疾发。”
?“咳寂……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患咳疾竟还会呕吐的人。”妙善怪道。
?赵直长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道:“公主所言极是,那婢女不断作呕并非是咳疾所致,乃是因她……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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