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夜赶回时,城外溪水畔遇到的那个拦截修隐杀手的身影,又忍不住瞥向对面那个低着头用帕子仔细擦拭手指的白衣公子。
既然自己被抓又被看穿了伪装,也不知林主那里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修隐楼那里究竟停手了没……会不会……
瞧着黄岭忽然开始打量着四周和外头的院子,谢从安心头隐隐不安。
“怎么,还需要时间再想想?”她有些讽刺的笑着,瞥了眼角落里才刚解下的麻绳。
瞧出她的暗示,黄岭下意识摸向已经蹭破了皮的手腕。
“我只是不懂罢了。除了银子之外,我要的不过是想再多多为此事出些力气,怎么到你这里就是不肯答应。那个四幕戏当真就神秘至此,不能为外人所知吗?”话到最后,压抑多时的不愤显露无疑。
谢从安听得愣了愣,语气忽然松了下来,“倒也不是。”
她没料到黄岭不配合的症结会在此处,又想到这个是林姑娘的人,应当对夏家无恶意才对,沉吟了片刻道:“你究竟为何想知道这四幕戏的内容,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能在此事上出些什么力?”说着与夏兰递了个眼神,待兰姐姐点头才继续道:“……若能摊开说清楚了,我便看看是否可以商量。”
既然姐姐也觉得这个假王爷不全然是个坏人,也许能另有收获也说不定。
没想到她还是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对面满腹计较的样子,重复思量了一阵才开口道:“这里头有些话尚不好直说。我也是有主子的人,需得问明边界,才好继续往细里商议。不过,”见谢从安失望,黄岭连忙提起另一事来,“我对着戏目实在是喜欢好奇。为表诚意,你那头酒八十金的故事我乐意配合满足。只要你愿意,咱们即刻便能签下约定。我回去便让人送钱来取货。”说罢还贼兮兮的接了句:“北上送货的车已经走了一日夜了,所谓的头十壶也算不得真正的头十壶,可我这八十金倒是真真的八十金呢。”
谢从安看着他副得瑟的模样,回头果然瞧见了樱桃一脸羞愧的低着头。
大概是这丫头防人之心不够,方才去酒坊传话的时候被听到了。
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如此甚好。松儿帮着姐姐拟合约,你们这就开始吧。”
待盯着黄岭在两份契约上都盖了私印,她抬手拍了拍一旁的曾法书,“你跟了他去。松儿会亲自将酒送去,你就负责等在他那里,把金子给带回来。”
曾法书似乎已经对她支使自己的行为习惯了,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还上前对黄岭行了个礼道:“先生先请吧。”
谢从安站在他身后,对着二人的背影陷入了思量。
夏松也听话的带了狗子跟着出去。
樱桃趴在她耳畔小声问道:“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猜他们两个认识。”谢从安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这个佛莲公子在长安城的风月场上也是看惯了各式各样的达官显贵,怎么会对着一个假扮王爷的偷酒贼那么恭敬。
……还给他剥花生,若不是她拦着,恐怕狗子的点心都要被送到那个假王爷的盘子里去了。
这里绝对有猫腻,一群人都绕着她玩在一起。
谢从安脚下顿了顿,直接去了院子门前,目送着俸伯驾着载了四人的马车离开,眯了眯眼。
哼,不让我知道,我就不让你知道。
夏兰跟了出来,在她身后念了句:“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谢从安忙回头补问道:“姐姐可是觉得这人不坏?”
夏兰点头,又拉过她的手握着,“虽然不了解,早前也听过了你的提醒。他假扮了王爷接近你与曲竹姑娘,是为了探知你们二人的身份。但是这个人,”她顿了顿,“我虽识人不多,但有感觉他不是什么作恶之人。”
谢从安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觉着。那个林姑娘,感觉也是不坏的。”
脑海中忽然蹦出良王那张完美无害的脸,她慌忙念了句佛号,喃喃自语道:“还是莫要再轻信皮相了。”
夏兰看着她那个神神叨叨样子,掩口笑起来,跟过来的樱桃也在一旁跟着笑。
谢从安不明所以,眨着眼睛冲二人撒娇:“就知道笑我。这几日忙的犯了这么多错,怎么也不知多心疼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