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韩太太既然身怀有孕,也便被这样的意外吓得不善,如今不得不卧床养胎罢了。
那么韩宓不来替母当家打理后宅,岂不是不孝?或是无能?
如此等到了第三天清早时,孙家更是才刚打开门扉,便等到了一位敬王府的管家,那管家不但进门便张口索回那一对双鱼玉佩,递到孙大太太面前的,虽也有好大一张重礼单子,礼单之后还有两份卖身契。
“既是贵府两位姑娘的脚已被我们王爷看了去,论说我们王爷也不是不能将两位姑娘纳为侧妃。”
“可如今贵府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啊!这样的家风养出来的姑娘家,我们王爷恐怕消受不起呀!”
“因此上还请孙大太太体贴体贴我们王爷,更体贴体贴贵府两位姑娘吧。”
“两位姑娘虽是不堪做侧妃了,若能签了这两份卖身契,给我们王爷做个侍妾……敬王府与贵府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这位管家话中的意思无疑清楚得很,那便是如果两位孙家姑娘不愿意做侍妾,就凭她们的赤脚曾被敬王看了去,这辈子也不要再想嫁人了。
所以这孙家若是聪明人,便不如老老实实奉上两位姑娘,也算是赔了姑娘免了灾……
孙大太太既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懂这位管家的咸淡话儿?
要知道她们孙家已经退而求其次,不再奢求将姑娘送到齐王府做侧妃了,继而安慰自家说,若是将来筹谋得当,敬王侧妃也未必没有好前程。
可现如今竟是连敬王侧妃也打了水漂,好好的姑娘竟要卖身做侍妾了!
这、这若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算什么?
她一双眼忍不住死死的盯住那两份卖身契,只差将那两张纸都瞪出个洞来,却也不敢不从。
只因外头传出的有关孙家那些风声,她根本就一个字也辩解不得——她那位寡妇侄女儿可还没过七七呢,人又死得不明不白,这已是对这些风声最好的印证了。
那么孙家哪怕有通天的本事,这“家风不正”的烙印已是彻底烙实了,每一次的触碰,都会掀起血淋淋的皮肉来。
孙家也就只剩最后一条路,那便是哪怕送出两个姑娘给敬王做侍妾,敬王这条腿又不够粗,好歹也得抱,将来缓缓再做图谋也不迟……
孙大太太勉强这般想通了,便咬着牙拿起那卖身契,打算就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谁知也不等她将三丫头和四丫头喊来按上手印,便觉得胸口一疼,随即又是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已如利箭般喷出。
……这一日的午后韩宓方才知道,庄岩竟在暗中替她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大麻烦,同时也将孙家那祖孙几个整治得不善。
孙家后宅的病榻上也便不但还有养伤的孙连堂,那断腿尚未长好,又多了一个呕血三升的孙大太太。
她便笑着睨了庄岩一眼,一边有些惊讶的问道岩哥哥怎么满头汗,一边掏出自己贴身的手帕来递给他。
他既然又出手替她整治了孙家一番,将那给孙氏出主意、给她娘下毒的孙大太太都打击病了,这不是好事一桩么?
他怎么却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仿佛生怕她埋怨他?
庄岩既是也瞧出了她并没生气,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慌忙将她的手帕接了过来。
等他擦罢了汗,这才轻声笑道,谁叫他派人放风声时没跟她商量,“……我可不就怕宓妹妹嫌我将你家后宅那点事儿抖落干净了?”
韩宓顿时笑着嘁了一声,娇声埋怨道你这是还将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呢。
“岩哥哥不是已经跟我讲过,你派出去放风声的本就是砖塔胡同老仆?”
那些下人既然并不是韩家人,而是死鬼孙氏曾经贴身用过的婆子,因着早被赶出砖塔胡同衣食无着,这才收了银子做这个口舌,她怕什么?
那些婆子收了庄岩的重金打赏后,在抹黑孙氏乃至孙氏一族时,也没忘记替她父亲韩云枫洗白,韩家在这一波风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娘在这次事件中倒是显得柔弱了些,也善良了些,可柔弱与善良又不是罪!
再说如今又何止是孙大太太卧病在床,那孙连堂不也因此受到了弹劾,说他才刚摔断腿那些天,也曾示意都察院的属下暗算韩云枫,譬如将他断腿的缘由栽赃给韩云枫?
那么现如今何止是庄岩替她出了一口恶气,那孙家阖家算计韩家的恶气,那抹黑她闺誉的恶气,他这已是彻底将孙氏一族扳倒了!
而这弹劾孙连堂的一手儿,还是她才刚到京的二舅舅出的主意呢……
从此她岂不是再不用怕孙家依旧站在秦阁老一方,继而再替秦阁老出那见不得人的坏主意,做那杀人不见血的刀,算计罢韩家再去算计何家与温靖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