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曾经以为,长大后就会好的,到了冀州之后就会有些变化的,等父亲忙过这一阵就会有机会的……
然而,袁谭最终发现,袁绍投射过来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甚至还不如看着那些所谓的冀州名士,抑或是普通兵卒!至少那个时候,袁绍脸上还带着笑!
纵然是假笑也好……
就因为身为家人,所以理应承受这些冰冷,就应该永远理解,就应该连这假笑都不配拥有了么?
袁谭不知道。
随着父亲袁绍的年纪变大,地盘的扩张,权力的斗争也仿佛是如同黑暗的潮水,在阴影之下滚动着,以冀州为中心,扩散出去,
自从袁谭他有了弟弟之后,不仅是父亲,还有其他的人也在不停的说着,要有一个兄长的样子,要谦让,要忍让,要礼让……
于是乎,袁谭让出了在父亲膝下环绕的位置,让出了跟在父亲身边的时间,让出了稳定舒适的生活,让出了窈窕秀丽的女子,他一步步的退,一步步的让,到了现在,猛然间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让了。
昨天的下午,袁谭见到了田丰手下的一名宾客,他告诉袁谭,田丰死了,被袁绍下令所杀。
田丰的宾客或许是因为失望,或许是已经离开了冀州,或许是为了完成田丰遗留的吩咐,他告诉袁谭,袁绍有意将大权传给袁尚,并没有袁谭他的什么事情,如果袁谭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
“准备什么?”袁谭追问。
田丰宾客笑而不答。
袁谭又问:“先生可愿留此地?”
田丰宾客摇了摇头,最终飘然而去。
青州并不算是一个好地方,因为汉代气候的原因,这里时不时的会有台风侵袭,整个汉代就有好几次记载着遭遇了大浪,加上丘陵地带占据了近一半的面积,所以自然比不上冀州富庶,若不是可以晒盐,简直没有多少利益之处。
而冀州就不同了,有人,有钱,有铁,有铜,几乎什么都有……
这一次,真的要争了么?
袁谭不由自主的觉得心中有些发慌,就连平日里面十分顺手的战刀,现在拿起来也微微有些发颤……
战刀之上,有一些血痕。袁谭这些年带着兵卒,剿灭山匪,整顿蟊贼,平靖地方,统兵作战,都带着这一把刀。因为这把战刀还是当年袁谭他要上战场的时候,父亲袁绍亲自授给他的,在刀柄之上,还有袁氏的玉佩作为装饰……
“父亲啊……你究竟怎么想的,能告诉我么……”
袁谭盯着那一枚玉佩。
他原以为,袁绍交给他这一把刀的时候,是代表着一种权柄,然而现在看起来,其实不是,这就是一把刀。
一把刀而已……
……这里是长了一缕呆毛的分割线……
华夏北面,大漠之处,战火与烽烟也骤然之间燃起。
原本讲着同一种语言,穿着同样一种服饰的乌桓人,忽然之间相互举起了刀枪。这种事情发生得似乎很突然,也似乎顺理成章。
人类自从拿起武器得那一刻开始,在和大自然的抗争当中,也砍下了不少同类的头颅。或许在整个文明的进化当中,对于同类各种捕杀的这种行为,人类称第二,恐怕还没有那个物种敢称第一。
乌桓人原本和鲜卑人一样,都是来自于东胡人,不过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是这在蹋顿眼中,只不过是因为鲜卑人里面出现了一个檀石槐而已。
自匈奴西迁之后,北方草原成为了鲜卑人的天下,就连匈奴留居草原的十万落都“皆自号鲜卑”。然而相较于具有明确统治体系的匈奴部落,鲜卑人的部落体系十分松散。东汉中后期建立的鲜卑部落联盟的檀石槐,起初是因为“勇健有智略”、“施法禁,平曲直,无敢犯者”的原因,“遂推以为大人”,而后才一步步建立汗庭,使得鲜卑“东、西部大人皆归焉”。
蹋顿觉得,自己就是乌桓人当中的“檀石槐”……
鲜卑人的分裂,是因为檀石槐将鲜卑人分为了左中右三个大部,导致了檀石槐死后,各自为政,也致使现在的鲜卑,无法统一于一处,甚至纷争不断。
既然有这样的教训,乌桓人又怎么能够容许再一次走上鲜卑的老路?
现在是一个机会,一个最好的机会,乌桓人崛起的机会。
蹋顿要像是檀石槐一样,将整个乌桓人重新整合到一起,成为一个整体,不在分裂出什么东乌桓西乌桓,这样才能趁着鲜卑人内战的时候,扩大,扩大,再扩大,直至成为当年檀石槐在世的时候那样的规模……
所以,阻挡乌桓人统一的,就是乌桓人的罪人!
蹋顿最终说服了苏仆延,让苏仆延跟着自己一同行动,乌桓人内部的战争就骤然爆发了……
部落和部落之间相互砍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整条战线上。
因为在大漠当中追逐水草而居的原因,胡人的部落并非是有规律的分布的,因此当整个战争开始爆发的时候,很多乌桓人是战刀砍到了头上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不过,随着战斗的推移,这种情况也在渐渐的减少,消失,因为在战争发生的这一条线上,已经清理出一片无人区,那些没能反应过来,或是反应迟钝一些的,已经不需要再做任何的反应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难楼王开始撤退。
到了当下,似乎难楼王难以抵挡蹋顿的进攻,撤退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势,当蹋顿带着人马一路向西砍杀的时候,感受到途中的遭受的抵抗已经变得非常的微弱。
“他们跑了!像是老鼠一样,跑了,逃命了!这群懦夫!胆小的狗!”蹋顿坐在马上,意气奋发。
当然,还有一部分属于难楼那一派系的部落,或者是没有收到信号,或者没有来得及推走,仍然对于蹋顿的部队进行了反抗,但是这样失去了相互照应的阵列和人数劣势的反抗,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作用,也抵挡不住蹋顿人马的推进。
跟在蹋顿身后的苏仆延也是无言。
和蹋顿比较起来,苏仆延长得就可以称得上是英俊两个字了,毕竟来自东胡高山血统,让苏仆延有深邃的眼眶和平直的鼻梁,但是容貌在乌桓人当中,其实并不如拳头重要。
这一次苏仆延起初,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还是跟着蹋顿而来。在老单于死后,也只有蹋顿当时稳定了整个的乌桓人,虽然楼班是老单于的血脉,但是很遗憾这两年苏仆延并没有看到楼班展现出什么能在这个乱世统领乌桓人生存下去的本领。
这个世道,是吃人的。
所有没有意识道这一点的人,都将会成为别人盘中的美餐。
蹋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比起软绵绵的楼班来,似乎更适合这个残酷的世道。
“楼班……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苏仆延喃喃的说道,“这……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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