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夜选择留在竹溪村的时候,遥远的彼方也有事件发生。
“说——!”潘明矾满目邪虐地盯着二豹,他死死地用右手扼着二豹的脖子,早将二豹整个人扼得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却恨不能将对方的整个脖子抓断,所说言辞之字眼更是直接从齿缝里面硬钻出来:“人在哪——?!”
此非苍宿峰,而是一处豪门府邸所在的前院。它虽然坐落在城市之中,却又远离闹市;那院落前方的长街纵然宽广,可却又冷冷清清。是了……此地的债权已归苍宿峰所有,于是便可算作苍宿峰的一处外设分部。是以,张东来及其身后的石猛、廖锦书以及数名苍宿峰弟子才会显得那样喧宾夺主,而同样站在前厅门口处的府主、管家以及四位门侍、多名护院才会站得那么居中、那么集中而又那么靠后,就好像遭人挟持一般。且较于前者面上的阴沉、冰冷或肃重,府主一方却个个噤若寒蝉,尤其是当他们再次扫见那五具倒在院路上的尸体的时候,更是畏缩惶恐得瑟瑟发抖,莫说去看潘明矾的身影,甚至就连眼睛也都不敢抬高一点。便是其中那胆子不小的护院,最多也只能看到潘明矾身后的石板地面,或是潘明矾那双……格外冷锐与刺目的双腿。
“唔。”二豹早被潘明矾扼得呼不出气来,一身的气力也因此丧失,可饶是已经被对方扼得筋脉暴起、血色淤涌,他却还死死地反抓着潘明矾的臂腕,更强撑一口气力和狰狞发出讥笑:“你永远、也找不到他……只待多年之、后……今日这份待见……自当——有人、为某报仇!”
潘明矾直听得怒狞煞眼,手上蕴含的力道更是骤然喷涌出去,可二豹纵然口呛鲜血,却非但不觉痛苦,反而笑得痛快:“咔咔、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潘明矾骤然攥手一拧,便听得“咔嚓”一声惊天脆响,却是已将对方脖子拧断,随手松开。
那残暴如风,直吹得府主等人心中惊骇,却又不敢发声,真是走不能走,退不敢退。
“……”张东来眉头微皱地望了一眼二豹,虽见对方惨得口鼻流血、颈骨折出,但在转眸看上凶手背影的时候他却只有阴沉而已,根本看不出什么怒意或忧虑。
“凌云志……”潘明矾神情恍恍地望着地面,他目中凶怒尚存,可心中之恨却比眼下的鲜血还要猩红万分。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记恨那人的名字,若非是拜他所赐,他不会失去双腿、不会用这两柄宝剑充当义肢、更不会因此而失去自己曾经最引以为豪的资本和骄傲!所以他越望越深,越想越痛;也不知是那鲜血太过深沉,还是这仇恨太过强烈,他竟然禁不住杀气攻心,以至于恼怒得振天怒吼:“凌云志——!!!”
彼时,嵩山派议事厅内。
廖明华单手持信,却又阅信皱眉,只待一眼看尽其中之凶险,他便甩手将其挥成一片碎屑,转身就走道:“蛇蝎妇人,耻与为谋!”
衡山派,东寝茶厅内。
掌门夫人田慧淑正蹲在掌门桑秋雨的跟前,在用盆里的清水为桑秋雨擦洗断膝处的伤口以及那些还未脱痂的肉疤。在她身侧,还站着一个用托盘端着些瓶瓶罐罐与洁布的侍女。
“此等小事,我自己搬来一凳搁水也可从容料理,你若觉得为夫自行不便,以后交给下人便是,再莫要亲自动手了。”桑秋雨一脸无奈的坐在边位,他早将义肢解下,此间正在桌上放着。
田慧淑轻慢摇头,随后便将手中的湿巾放归盆里。有见于此,旁边的侍女便慌忙躬身请盘,于是田慧淑便趁手拿走洁布,为夫君小心地拭干膝面上沾染的水红:“这药剂倒也奇妙。入水无色,但与髀肉沾染却生了鲜红,好似流血一般。”
“……”桑秋雨为之沉默,他自能听出夫人心中的疼惜与伤感,尽管对方看上去没有丝许的表露,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夫妻多年,一言一语早是灵犀连心,又岂是旁人那般——还要去猜,还要去问。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禁不住默默摇头,却听她道:“下人终是下人,就算相处时再亲再好,但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干活做事时,难免会有疏忽和怠慢走神的时候。再若一个不小心,惹你不快,恐怕还要平白丢了脑袋。”
桑秋雨略有一默,随后无奈摇头:“唉……依你便是。”
“唪。”田慧淑淡淡一笑,也将那水红擦干,于是便起身将布巾放回托盘,再去取那义肢:“铜器坚韧,也算美观,但若长久佩戴,难免要受侵害。”
桑秋雨微微摇头,许是坐得久了,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夫人无须担心。间有特制的药绵垫隔,非但契骨合缝,便是与人对撞,都能作为缓冲。”
“说的轻巧。”田慧淑虽不认可,却也不去辩说,只将义肢拿起来观望了一眼便转身回来,亲手为夫君佩戴束带:“还说药绵,怎未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