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忠作为伺候皇帝十几年的大太监,最是了解皇帝的心思。
独断专行,视权威高于一切的皇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的。
此时心生不忍犹豫,就是出于对昭明太子的内疚,并非是真的回心转意,想要如何补偿李玉鉴。
所以全忠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打开宝盒,露出了里面象征着大梁权威的传国玉玺,然后低头沉声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切,全由陛下做主!”
皇帝闻言,又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李玉鉴这孩子,能力性子皆不如怀儿。留他继续在京,让他起了无端之念,却是害了他!”
“江陵富庶,封于此地,让他位列王爵之尊,怀儿必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番自言自语,皇帝是越说,语气越是坚定。心中的那份深藏的愧疚,也终于被他压了下去。
皇帝将手伸向传国玉玺,就要准备用印。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突然听到大业殿外,传来了慌乱仓促的脚步之声。
“启奏陛下,辽西急报,十万火急!”
宫人的通禀之声,让皇帝伸向玉玺的手顿时一顿,皱着眉抬起头来。
“辽西急报?哼,怕又是那些辽西将门,上奏要军饷呢!”
皇帝虽然对此极为不满,但却也沉着脸,喝道:
“拿进来!”
大业殿的宫门被打开,殿外的寒风猛地涌入,将殿内暖气冲散。
仅着单衣的皇帝,不由浑身一颤,顿觉冷意透骨。
一名身穿辽西将官甲胄,满脸疲倦焦急之色,三十来岁的军中汉子,带着与神京洛阳,格格不入的沙场征伐之气,快步走入大业殿之内。
只见这名辽西军中将官,猛地跪倒在地,将手中带血的军报高高举起,语气悲愤地道:
“陛下!辽西急报,瓦剌部尽发兵马二十万,进犯营州。并暗中勾结高句丽,越过辽河,奇袭锦州。”
“辽西巡抚吴楷见势不妙,弃城而逃,致使锦州沦陷,营州后路被断,八万戍边将士或死或逃,辽西都督桂珏战死。”
“而今瓦剌、高句丽数十万大军,两路并进,兵锋直指北平府。”
“辽西兵马折损严重,无力守卫,幽燕之地动荡不堪。只恳请陛下,速速发兵救援啊!”
皇帝本来以为,这次又是辽西催促军饷的急报。
可真当他听清楚军报内容之后,皇帝整个人脑子里顿时一懵。
前些时候,还遣使来朝贺的高句丽,竟然勾结瓦剌,背叛偷袭。
上奏边境无战事的辽西巡抚吴楷,竟在这个时候,弃城而逃,致使辽西重镇锦州、营州沦陷。
兵力一共不过十数万的辽西精锐大军,折损八万精锐,兵力仅剩三分之一,如今仅能固守北平府。
瓦剌、高句丽兵马长驱直入,竟然已经威胁到了大梁北方要地!
想到这里,皇帝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脑中一阵昏沉,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一旁的全忠,吓得连忙扑了上来,扶住了皇帝,紧张无比地道:
“陛下,您没事吧!”
“快,快传御医!”
被全忠扶住的皇帝,却是强撑着坐起,脸色涨红且狰狞,一把推开了全忠,怒吼道:
“传什么御医!”
“快宣朝中六部重臣、武官勋贵,速速前来大业殿议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