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放下背上的一捆草,走到韩信身边,从怀里摸出块东西塞给他,韩信低头看了眼手中这团掺着豆子和稻壳的饭,又看向这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孩子,把饭团递还给男孩。
“日后不必再留食!”
他淡淡说了一句,背着书简往里门方向走。
韩信平时也是如此,性子冷淡,喜欢独来独往,若非带这几个孩子用泥人玩打仗的游戏,他们也不会和他亲近。
男孩对韩信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觉得他今日身姿挺得笔直,不再含胸低头,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似乎有点不一样。
男孩在后面追了两步,着急地问道,“你不吃我给你的饭团,是不想带我们玩了吗?”
韩信头也不回地说道,“老时辰!”
自母亲过世后,整个淮扬里,只有这几个娃娃对他还算友好,其他人见了他不是装作看不见就是冷嘲热讽。
身后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韩信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回去把书简又放回屋里,出来从男孩手里拿过饭团,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塞进嘴里,对男孩道,“小壮,帮我跑趟南昌亭,请周亭长来趟集市。”
他停顿了一下,“就说……我在市肆中与人私斗。”
“你要跟谁打架?柴小屠吗?”
柴小屠是柴屠户的儿子,名叫柴勇,和韩信同岁,长得人高马大,平时就喜欢找韩信麻烦,小壮知道韩信其实想揍他很久了,奈何长期吃不饱,身体远不如对方强壮,故而一直隐忍不发,今日是不想再忍了吗?
小壮黑瘦的脸上满是担忧,“那厮壮得跟座小山一样,你打不过他,而且我听人说,私斗犯法,会被抓去剃头发。”
“无事,去把人叫来便是!”
韩信向来言出必行,小壮怕他真和柴小屠打架,见人已经出了里门,也顾不得地上那捆草,急急忙忙往西边南昌亭跑去。
…………
“韩小儿?”
市肆里,柴勇刚刮完一只狗的毛,看见韩信从摊位前经过,以为自己眼花。
“这小子平日见到乃公唯恐避之不及,今日竟敢招摇过市?”
柴勇瞅着韩信的背影自言自语。
他右手一抛,剃毛尖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斜斜插进案板中,柴勇快步赶上去,高大硕壮的身躯挡住韩信的去路,抱着双臂斜眼看他,“韩小儿,今日又要去谁家蹭吃蹭喝?”
“与你无干!”
同往日一样的话,不过往日韩信是低微怯懦不想惹事的语态,今日却是挑衅味十足,柴勇听出来了,瞬间炸毛,“小子胆肥了,敢跟乃公如此说话!?”
他撸起袖子,一只手便要来揪韩信胸口衣领,韩信身子一侧,躲开对方的手,冷眼看他,“想打架?”
“打架?”
柴勇被他这不要命的态度惹笑了,他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韩信,“你这瘦如柴棍的身板能否挨得住乃公一拳?若是不小心打死了,乃公这命可比你金贵得多。”
他虽然不太懂秦律,但杀人偿命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而且自己只是看不惯这小子成日到处蹭吃的无耻行径,无聊时拿他玩乐逗趣而已,犯不着杀人。
柴勇拍了拍长满浓密黑毛的胸膛,又叉开双腿,笑道,“你若有种便拿剑刺我,我死了,日后自没人找你麻烦;若杀不死,来,从我胯下爬过去,我赏你副狗肠子吃,往后每来钻一次,我便赏你点吃食。”
二人这番争执引来一群吃瓜群众,有人起哄道,“韩信,你便钻一钻,狗肠子虽臭,好歹也是肉!”
“哈哈哈,可不是,反正你也不要脸面,柴小屠既要周济,你也不必再去给周亭长增加负担。”
“日日在别人家吃饭,也不见你害臊,钻个胯又何妨?快钻吧!”
“钻过去!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