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灶撇嘴,“不晓得就不晓得,那么凶作甚!”
这些人往日喝酒时也经常打闹,并不会在意这些嘴上的小事,周灶也知道,他们急,刘邦心里其实更急。
每日干活这么累,他一有空闲还要去各处找军吏闲聊唠嗑,身上带的钱基本都花在了这些军吏身上,却没有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二人挑着空担子往山下走,走到半路,却见下面上来一行人,穿得并不多华贵,不过看面相和举止,定是贵人无疑,尤其走在中间那人,十八九岁,面相温和儒雅,应当就是军吏口中那个仁慈的长公子扶苏。
听一名军吏说,这位公子怜悯民夫没有冬衣,把自己的锦衣和随身贵重物品都卖了,换了三百多套苎麻布衣服,发给一些年老体弱之人。
公子每日都会去各处工地巡视,若发现有军吏随意抽打民夫,他都会制止并加以训斥,一个多月来,扶苏仁善之名已经在各处传开,民夫们都盼着公子能到他们所在的工地巡视。
今日扶苏是第一次来这里,刘邦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在周灶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周灶点了点头,接过旁边那人挑着的重担,又往长城上面走去。
那人懵圈了一下,喜滋滋捡起周灶的空担子,和刘邦一起下山去。
扶苏沿着民夫走的小路一直爬到长城上,经过两个负责砌墙糊泥的民夫身边时,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刘亭长真是仁义啊,散尽家财给我送了双鞋,若是没有这双鞋,我的脚早叫荆棘石头磨烂了!”
另一人奇怪道,“他一个亭长,散尽家财只为了给你送一双鞋?”
“何止哦,他给沛县每个戍卒都送了,他说他没办法违反秦律,只希望这双鞋能陪大家安然活着回来。”
“哦,世上竟有如此好人?”
“骗你作甚,不信你看看,来自沛县的戍卒脚上穿的都是一样的鞋,便是刘亭长统一让人做的。”
“那伱们沛县戍卒都在哪里干活?”
“一半在上面砌墙,一半在下面抬石头。”说话之人往左边看去,眼尾余光瞧见扶苏等人竟然站在侧后方,被吓了一跳,再看附近军吏都向扶苏行礼,他忙不迭跟着就要行礼。
扶苏抬了抬手,用楚地方言道,“无需多礼,本监军就是过来转转,你方才说的刘亭长人在何处?”
扶苏虽然不是楚人,但他的母亲是楚国人,舅父昌平君也是楚人,扶苏是母亲带大的,小时候时常受昌平君教导,所以他不但能听懂楚国方言,自己也会说。
那人愣了愣,回道,“禀监军,他刚抬了石头上来,这会儿又下去了。”
“他当真散尽家财给每人都送了鞋?”扶苏问道。
“这种事情,小的没必要胡说。”那人说着指着左边砌墙的一溜子人,“他等皆为沛县戍卒,监军请看,这些鞋子是不是都一样。”
扶苏往众人脚下看去,果然都是一样的。
他感叹道,“原来,我大秦还有此等为民着想的秦吏,当真难能可贵!我必得见一见这位仁义的刘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