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鋗兀自猜测着,又问,“秦军呢?”
士兵观察了片刻,回道,“没有动静!”
梅鋗一头雾水,喝问,“到底是谈没谈妥?”
士兵哪里知道谈没谈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却见武关关门从里面打开,一队手持盾牌的士兵组成一个个乌龟阵,先行涌出来,分散在关墙下,接着又有弓箭手跟出,紧紧跟在盾牌阵后,梅鋗一见这阵仗便明白对方是要突围。
“那一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楚军从这一侧突围,他们这会儿该有动静了吧?”
“还是没动静!”士兵回道。
“搞什么名堂?刚才还邀请我一起叩关,这会儿怎么又不出手了?”
梅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此时楚军已经出来了,没时间让他想太多,急忙指挥士兵御敌。
噼里啪啦的箭雨对着出关的楚军就是一顿砸,盾牌阵在移动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空隙,几轮箭雨下来,有不少楚军中箭,但是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倒下而停止,前面少了一个,后面的顶上,一步步向前推进,争取为后面出来的队伍腾出更大的空间。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出关门,这个时候最前方的士兵已经和南越军短兵相接。南越军的弓箭手也退到后面仰射,刀盾、长矛兵换到前面和对方近身肉搏。
此处地形狭窄,一侧是山崖,一侧是河流,只有中间数十丈宽的空间,两边的士兵可以说是堆在一起的,楚军想冲出丹水峡谷,要么把前面的南越军全杀了,要么对方转身逃跑。
长矛乱刺,刀剑乱砍,狭路相逢勇者胜,项婴派出来打头阵的全是精锐,梅鋗带的这一万人里面,一半是赵佗给的秦军,一半是越人,这家伙原先想的是攻打关口损耗太大,怕自己人死太多,所以列阵于前的多是秦军,军队质量算是比较高的。
楚军知道不突围出去就是死,拼杀起来毫不含糊,秦军一路追击败军到此,士气本就十分高昂,所以双方都卯足了劲厮杀,刚开打便进入白热化阶段。
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血泊中,不管是哪一边的人,只要倒下,便会被后头的楚军拖走扔进丹水河,以免尸体挡住后面军队的路。
厮杀声、嚎叫声、落水声在山谷中不停地回荡,声音刚过去,回声又紧随而来,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被丢进河里,清澈的河水也变得淡红。
梅鋗作为秦军主帅,此时并没有退到后方,而是待在前阵激励士气,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相比较不突围就是死的楚军,秦军是有退路的,如果死伤太重,秦军的士气很快就会往下跌,继而向后溃逃。
在这种地形上,一旦把后背交给敌人,死伤只会更多,所以他必须一直在前阵督战鼓舞士气,给他们希望。
“坚持住!待关后的秦军击溃武关防线,楚军自会溃败!”
“但有想逃窜者,杀无赦!”
梅鋗高声大吼着,同时让传令官将这两句话往队伍各处传达,然而随着鏖战的持续,为了求生而拼杀的楚军是越战越勇,秦军却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士气开始下降。
梅鋗见另一头的友军迟迟没有出现,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赵佗命他领一万人来武关,追杀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列阵堵住武关楚军,防止项羽败军外逃。
周殷队伍逃进关口那时,梅鋗本来是准备让人伐木造路障,谁料另一头竟然有秦军在那列阵,他不知道那是韩信的兵还是王离的,但不管是谁,肯定是想要破关,梅鋗便配合起了对方的行动,谁料才开打没一会儿,另一头居然没了动静。
现在看来,那边肯定是王离的兵,很可能和楚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故而袖手旁观。
梅鋗气得心里直骂娘,嘴上却还在不停鼓舞士气,甚至亲自擂起了鼓,但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任你如何鼓舞,军心还是溃散了,紧临着前锋的那方军阵开始怯懦,前面的人死了,他们并没有再顶上去,而是不自觉往后退。
“将军,顶不住了,先退回宛城再做打算吧!”
一名校尉跑过来劝梅鋗,梅鋗十分不甘地遥望了一眼武关,咬着牙下令,“前锋垫后,后队变前队,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