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会更好吗?
付行云重新回到房间里,重新坐在沙发上。很奇怪,只不过是没有了妆而已,他觉得自己仿佛赤裸裸地暴露在摄像机面前。他一张脸很素,显得他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闻逝川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然后又回头再看一眼。
闻逝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小声快速地说道:“嘴唇没擦干净。”
“没东西,都擦干净的。”付行云用手背蹭了一下,示意给他看,感觉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这么......”闻逝川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轻咳两声,假装无事发生。
余向晚在他们俩的脸上来回看,撇撇嘴,说道:“快开始吧。这里加一下好不好,来个人坐在付老师旁边。这个人在剧情里是不存在的,付老师你边看电视边和他说话,他不回应你,这样情感过度会自然一些。”
他们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到男助理的身上,那个小男生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最后是闻逝川坐在了付行云旁边,沙发又窄又软,两个人一坐下,不可避免地就往对方那边斜过去,肩膀挨着肩膀,大腿靠着大腿。这回轮到余向晚盯着监视器,指挥付行云。
“付老师,你放松点儿,鞋子脱了,你在家里怎么看电视的呀?”
付行云听她的,把鞋子脱了,藏在沙发后面,赤着脚,右腿踩到沙发上。闻逝川在他旁边,靠坐在沙发上,监视器里他只出镜小半点儿身子。付行云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闻逝川说话的声音好像带动着整张沙发都在颤动。
“开始吧。”他说。
以前在他们的小出租屋里,摆不下大的沙发,只放了一张小的单人沙发,就在床旁边,正对着一台二手破电视——遥控器常常不好使,换台靠拍。沙发小,要么就只坐一个人,如果要坐两个人,只能叠着。这导致这张沙发最后的用途变味了,正经坐着看电视的次数少,叠着叠着就擦枪走火的次数多。
现在坐的这张沙发舒服多了,软绵绵的,付行云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他回忆起以前为数不多的,与闻逝川一块儿看电视的时候。他开始笑了,想起那天晚上一个人看的情景喜剧里头的剧情,后知后觉地觉得逗趣。他甚至侧过头用脑袋轻轻撞了撞闻逝川的肩膀,他感觉到闻逝川的身体一僵。
闻逝川的沉默,以及这个反应,让付行云的喜悦情绪慢慢凝固。
他看着黑洞洞的摄像机,想起了很多他面对过的镜头,想起无数次他独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发呆,想起余向晚说,怅然若失的感觉。笑容在他脸上凝固,他没有皱眉,眼睛眨了几下,眼泪涌出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眼泪扑簌簌地流,流过脸颊的时候有些发痒,付行云不好意思似的朝镜头咧了咧嘴,迅速地用手掌抹掉了眼泪。
“停。”余向晚轻轻地说道。
付行云的眼泪有些止不住了,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难为情地反复抹去眼泪。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付行云的情绪过于逼真和外放,这回连余向晚都有些尴尬了,仿佛不小心偷窥了别人的私生活。
她迅速尿遁跑出去了,娃娃脸男助理也跟在她后面落荒而逃。
付行云从沙发后面拿回他的鞋,坐着穿,但穿得不太顺利,因为他的眼泪还在往外冒,坏掉的水龙头似的,他得不停地边吸鼻子边抹,实在丢人。更丢人的是,闻逝川还呆在那儿呢,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
付行云的声音有浓浓的鼻音:“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闻逝川没有听他的,蹲在他面前,拂开他因为擦眼泪而湿漉漉的手,一手握着他的脚踝,另一手帮他把鞋子套上。从付行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他没忍住,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没来得及擦就落在闻逝川的手背上。
好像被眼泪烫到了似的,闻逝川的动作停了停。
鞋子已经穿好了,付行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总算是止住了眼泪。他找到刚才搁在一边的墨镜,重新戴上,把红眼圈遮住,转身开门就走了。他走了好一会儿,余向晚才走进来,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了,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
闻逝川正在反复回放刚才几分钟的试戏片段。
“走了?”余向晚说,“本来还想让付老师多试几段的,不过刚才的效果挺好的,看得我都难受了,咱们可以定个时间勘景开机了吧......”
闻逝川没理她,自顾自从抽屉里摸了个优盘出来,把这段拷进去。
余向晚问:“拷回去干嘛?”
闻逝川说:“看啊,还能干嘛?”
余向晚一脸坏笑地说道:“谁知道呢?”
闻逝川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一眼,她连忙收了笑,用手在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