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付小羽虽然确实觉得尴尬,语气也有些生硬。今天和许嘉乐的见面,确实不是他想要出现的场景,多多少少,有点生付景的气。
“还给你丢脸了。”
付景又说了一句,付小羽的态度让他有些受伤,可仍然没有松开付小羽的手:“我没想到他家……是那样的,保镖什么都有。小羽,我其实想想也后怕,不怕别的,就是怕给你惹麻烦。”
他这句话说得虽然隐晦,可眼神里的一丝瑟缩却还是让付小羽瞬间鼻子酸了。
比起能不能出气,付景显然更怕付小羽吃了什么暗亏。
明明欺软怕硬确实很丢脸,可是付小羽却只觉得心酸。
付景是如此的市井和现实,从小到大,他知道付景经常脾气火爆地和人打架,可是也不是没有身段柔软的时候。
交不起房租的时候,刚开始还态度强硬,后来又抹着眼泪去找房东诉苦;他有一阵子被同学排挤因此不想上学,付景虽然骂他骂得狠,可是去找老师帮忙的时候,也是姿态放得极低的。
他的父亲有天生的生存和趋利避害的本能,可是这种本能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却只让他觉得心疼。
付景一直是很耐老那种长相,可或许是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太近了,眼角那几缕皱纹也越来越清晰了。
父亲老了,想保护他却力不从心,又像个孩子一样担忧的样子,让他没办法不心疼。
“爸,别担心这个。”
他轻声说,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绪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情绪也镇定下来。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感到这么镇定。
他把手放在付景的手背上,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么触碰过付景了,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心酸。
匆匆拍了两下,就又移开了手掌。
“是,他家里是条件挺好的。”
付小羽认真地说:“但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是还觉得憋气,想骂他就发微信骂他,骂多久都行。没事的,我保证没事,别放在心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竟然还有一丝想笑。
这大概是这几天来,他说出口的话中最接近玩笑的一句。
但是这其中又有一丝认真的成分。
一方面他确实知道付景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比起许嘉乐的事,现在的他,更在意的是不想让付景再憋屈伤心下去了。
“谁稀罕骂他。”付景终于也忍不住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是的。”付小羽点点头,低声说:“爸,别管他了,也别憋屈了。我不会再为他伤心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情,带着一种无形中的镇定。
之前的脆弱和颓废是因为好像一个人躺在茫茫一片海中,无以支撑。
可是现在不会这样了,即使只是很残缺不理想的亲情,只是很市井也很不完美的父亲,仍然以很微弱的力量支撑住了他——
他的身上仍然背负着责任,他仍然有挂念的人,仍然有自己的人生。
有这一丝信念托住他,他就绝不会就此垮下。
付景看着付小羽,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从自己的儿子身上,得到了某种近乎于安全感的东西。
他有点口干舌燥,又摸了一下付小羽的脸,轻声说:“小羽……”
“你休息吧。”付小羽到底还是不太适应太多温情的对话,重新站了起来,然后低声说:“我明天要去公司,我也早点洗澡睡觉了。”
临睡前他才发现自己微信上收到了好几条信息,有几条是温淮轩的,说了一点工作企划上的事。
温淮轩也从越南回来了,想和他约时间最后定一下LIAM和末段爱情合作的事。
付小羽:接下来几天都有空,你安排吧,我这边准备文件。
温淮轩:好。对了,我八卦一下你不介意吧?我看你微信又删朋友圈又换头像的,你是不是分手了?
付小羽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或许是他的“正在输入中”显示太久,对面有点不安,又补发了一句。
温淮轩:不好意思,有点越界了,当我没问吧。
付小羽:是分手了。
他的心里并没什么波澜,回复完之后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分手之后,这好像是第一次,失眠终于没有再如影随形地困扰他。
付小羽不再失眠的那个夜晚,许嘉乐却一夜没睡。
他翻来覆去到身边的夏安都受不了他的地步,“喵”的一声跳到自己的猫窝睡去了。
就这么睁眼熬到了三点钟实在熬不住了,许嘉乐找了一家开通宵的壁球馆,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一遍遍机械地把球击向墙壁,这一次,每一次击球都没有另一个人的回应,只有他跟面无表情的墙壁的作战。
他打到手臂几乎脱力到虚弱,然后扑通一声,倒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痛苦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他身上的保护机制失效了,时间终于一分一秒也不再放过他。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