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这是整个步兵班都立过战功呢?
见罗大虎直勾勾的盯着大家伙儿领章上的军衔发呆,已经成为4班班长的阿东微微一笑,给罗大虎挨个介绍:“这是副班长大圣,晋省黎城人,军龄4年,立2等战功一次,3等战功一次,军衔为一级军士长;这是麻瓜,川省人,军龄3年,立3等战功一次,军衔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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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虎几乎是机械的向这帮不是上士就是中士最低也是下士的‘老兵’们行礼,哪怕是那个嘴唇上方还只是青色茸毛脸上还有几分羞涩表情名叫小十八的小家伙。
为啥叫小十八,那是因为这个家在豫省的年轻人参军的时候刚刚是他18岁生日,而如果不是团座长官在路上看到瘦骨嶙峋的少年好心的送了他一袋粮食,十八的生命或许就根本坚持不到十八岁。
而十七岁的少年人直到救自己的人是四行团团长唐刀,竟然就靠着这袋粮食,一路走了数百公里进入第五战区,找到四行团驻地要求参军,终于在18岁生日这天成了四行团的一员。
十八本来在一周前还是上等兵,不过轮换1营到黄茶岭阵地后,十八就遭遇了从军两年来第一次实战,结果这名原本是4班唯一没参加过实战的小兵一战成名,射杀进攻日军5人,三天时间冷枪狙杀日军4人,战功赫赫的上等兵被火线晋升为下士,在罗大虎来的前两天才佩戴上下士军衔。
罗大虎听了班长阿东对几乎可以做自己儿子的下士的介绍,脑瓜子嗡嗡的。
他这都来了个什么神仙步兵班?几天时间就一个杀9个,按这样的效率,日本人得死多少人才算完?
“行了,都认识完了,老罗就交给十八了,趁着这两天小鬼子还算消停,十八你带着老罗熟悉熟悉我们防守的这片阵地环境,另外对他进行必要的一些训练。
对了,老罗毕竟是新兵,过于危险的训练还是要注意一点。”阿东交待完,转身就去往排部了。
阿东其实对于补充补充新兵的倒是没太在意,前两天实在是有个担任精准射手的弟兄太过倒霉,和日军冷枪狙杀时一枪干掉了400米外的一名日军,但却被日军掷弹筒给埋伏了,6具掷弹筒对准他的方位狂轰,一枚弹片穿透大腿差点儿就割断动脉,只能去野战医院疗伤,这才补充了一个新兵进来。
不过,4班现在虽然没有当初专门为屠运生配备的保障兵,但特殊编制却依旧保留下来了,满额情况下依旧达20人,少了一个精准射手,对4班的战斗力影响并不是很大。
相反,新兵来了还要训练还要顾着他的安全,着实有些拖累。
阿东想着再找找曹排长,要不把身体素质还不错的罗大虎安排到火力班那边去,就算不能立刻上阵杀敌,靠着一股子蛮力,也可以搬搬弹药啥的不是?
罗大虎可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班长阿东心中的拖油瓶,初入军队的他还跃跃欲试呢!他的这些同袍们都这么牛逼了,他也绝不能拖他们后腿不是?
最重要的是,当听说十八当了下士以后,军饷加津贴都超过20银洋了,前几日因为击杀9名日军更是发放了45银洋的奖金,每天做梦都想着怎么替妻儿挣生活费的中年汉子眼珠子都绿幽幽的。
原来,鬼子的人头不是头,而是银洋,这是不是应该叫鬼大头?
“十八兄弟,你说该怎么练,俺年龄虽然比你大,但现在是你手下的兵,你说要俺咋练就咋练,只要能杀鬼子挣鬼大头就成。”罗大虎能在战火中带着妻儿碾转四方还能幸存,脑子也算是灵活,别看十八年龄比他小的多,他也把位置摆得很正,表示绝对服从20岁小年轻的命令。
“虎哥你是新兵,可也算不上战场新人,好歹也在衡阳城待过一个月,感受过鬼子炮击是啥样的。只是,这战场啊不仅仅只是炮击,还有比那更恐怖的,要不我们先练练胆子?”十八轻笑着回答。
“胆儿这东西还要练的?”罗大虎一愣,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从家乡一路逃避战火到衡阳,辗转数年,路上啥没见过?不说两军打完仗后留下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尸骸,就是日本人对老百姓制造的屠杀都亲眼目睹过两起,那血赤糊拉的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躲在林子里的他还不是扛过来了吗?
更别说路上还看见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大腿和胳膊上的肉很明显的是被利器给割了去,那种结果光是想想都能让正常人发疯。
“按照我们4班惯例,新人的配枪是会发放,但在此之前若能缴获一杆敌人的枪,那可是会被记录进班日志里的。”十八继续说道。
“怎么缴获?鬼子又不来,我现在又没枪?”罗大虎有些不理解。
“活人的弄不来,死的还不行吗?看到前面那道深壕没?”十八笑眯眯的朝前方努努嘴。“那里面死的日本人多了去了,很多步枪我们都来不及弄回来,晚上你去里面翻找一下,弄杆日式步枪回来轻轻松松。”
“这好说,晚上看我的。”罗大虎拍拍自己壮实的胸脯,满脸都是自信。
自信的罗大虎并不知道,当天被忽悠去那道长达2000米深壕里翻找枪支的新兵可不止他一人,数量高达20多人。
然后这20多名新兵最终能像罗大虎一样带回一杆完整枪支的,绝不会超过5人。
因为,几乎没人能在这个堪称地狱的深壕里待上超过10分钟。
不仅是深壕里遍布各种腐烂生蛆或是巨人观的尸骸,也不是黑夜中提着马灯走在这种尸体堆里内心会无比恐惧。
而是,那里面实在是太臭了,哪怕他们按照要求穿上长筒皮鞋,脸上也绑了浸泡过药水的毛巾,那股子浓郁的尸臭依然能把脑门冲晕。
1营在这里激战20天,深壕里至少死了3000日军,虽然在前期因为味道太过难闻又顾忌疫病,冷锋曾下令往里面抛洒汽油并焚烧,烧掉了相当一部分。
但架不住日军持续往里面投入的‘材料’多,到后来1营也是躺平了、摆烂了,油料就那么多,自己用都不够,哪有多的去烧尸体,就听之任之了。
到3营接管该阵地,李九斤更猛,直言不用去管,深壕内越肮脏越恶心越好,指不定日本人自己跳进去都先恶心个半死,还节约子弹了。
你可以设想一下,人走在这道深壕里,灯光照处,尽是狰狞的腐尸,鼻腔里充斥着浓郁臭气,脚下时不时传来滑腻腻软软触感。
而且,带着新兵翻越绝壁抵达深壕的老兵还一再告诫,这里是战场,搞不好就会碰上摸过来的日本人。
神经绷得都快断了,还要用手拨拉尸体寻找传说中没来得及收走的完整步枪,能坚持完成这个任务的,至少在心理素质这一块堪称强人。
罗大虎成功了,但他回来后胆汁儿都快吐光了,而且极爱吃肉的他竟然三天没吃一块肉。
那天晚上,他见过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肉,就在他的脚下身边,到处都是。
“虎哥,这就是战场本质,死亡不是全部。如果我们战败无人收敛的话,也会变成那般模样。”十八说着极为残酷的话语,年轻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罗大虎和3营的新兵们集体在心里拼命摇头,没人会愿意这种令任何生物厌弃的结局落在自己头上。
不想有这种结局,唯有打败日本人。
或许,那就是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3营用最简单直接却无比生动的战场之后,给自己的新兵们上了一堂足以铭记一生的课!
那就是,何谓战场!
死亡,还算不上最后的终结!
最后的尊严在蛆虫的涌动中被一点点蚕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