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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遇并不适应自己这幅打扮,在铜镜前站了许久才朝门口说了一句:“陈桥,进来。”
突然被叫进来的陈桥看到她也着实是吃了一惊。祁斯遇如今只穿了一身女装,并未施粉黛,但她披散的发却隐约盖不住她原本该有的女子气了。
陈桥看着肖像长公主的她,皱眉问:“祁年,你疯了?”
“我不一直都是疯子吗。”祁斯遇反倒不介意,还反问陈桥:“很像我娘,是不是?”
陈桥有些哽咽,但他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很像。”
得到他的肯定之后祁斯遇却叹了口气,她直直望着陈桥,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想她了。”
陈桥被她弄得说不出话,只能定定站在那儿看她。
“我想出去逛逛,你陪我。”先开口的还是祁斯遇,在听到她这话之后陈桥原先的不解反而淡了几分,他醒了醒神,问道:“我们还要推波助澜让它传得更远些吗?”
“也不必,这么津津乐道的事,咱们参不参与都一样。”说完祁斯遇随手扯过一根发带递给陈桥,“帮我绑一下。”
陈桥捏着那根布条,平日持刀的手都微微有些抖,男子为女子绾发的意义,他实在不知道祁斯遇知不知道。
祁斯遇当然不知,见他一直没动作还催了一句:“你不会吗?还是我自己……”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桥打断了,“会。”言罢陈桥就快速帮祁斯遇绑好了头发。
祁斯遇望着镜子,似乎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满意,她又笑着望向陈桥说:“走吧,咱俩去好生骄奢淫逸一通。”
祁斯遇这话用得别扭,但陈桥也没为她纠错,只轻轻点头随她出了门。
她们才出院门就遇见了陈厌,陈厌拦住了她俩,皱眉看向陈桥问:“你就是这么照顾祁年的?”
“是我自己的决定。”祁斯遇抢先说道:“都被逼到这种地步了,我再不发疯,才是真的不正常吧。”
“我只是怕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来。”
“二十二年,足够这事钉死在板上了,寻常人应该不会多想。”祁斯遇前几句话说得随意,最后一句却隐约带了点狠劲儿,“我也想看看,谁敢瞧出端倪来。”
陈厌见她这样也就没再言语,只是侧身为她们让了路。
祁斯遇难得没坐马车,跟陈桥一道骑马出去了。甚至不必于闹市疾驰,她们才到外面的主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祁斯遇这马是前几日新去挑的,天价宝马,惹了好多人的目光。
“这不是小郡王的马吗?”行沅在楼上一打眼就瞧见了祁斯遇,她那马是黑马白额头,相当好认。“小竹,去请一下那位姑娘吧。”
叫小竹的丫头被自家公子弄得满头雾水,只能硬着头皮问:“公子要请哪位姑娘?”
“自然是骑着黑马那位。”
行沅说话时没抬头,还在一心一意盯着下方的祁斯遇。祁斯遇的耳朵却比他想象地尖,听到他这话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吓坏了行沅了。
可祁斯遇偏又不是什么安生人,还要故意开口说:“还以为是谁这么大度,原来是行公子啊,那本郡王就却之不恭了。”
祁斯遇这话音一出旁人也惊了。她明明是女子打扮,声却更似男声,更要紧的是她那句话,能自称本郡王的全大缙也只有这一位。
行沅本也只是好奇什么人能骑祁斯遇的马,她开口前行沅已经遭了一番吓,听到话时反倒有些平常了。
再加上祁斯遇的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行沅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她请了上来。
“殿下还满意这马吗?”行家是整个南边最大的经商家族,行沅是金陵商行的少主,前两日又亲自帮祁斯遇挑了这匹马,问这么一句也不算突兀。
“的确很好。”祁斯遇笑着说,“要不是行公子帮忙,我也遇不上这般好的马。”
“殿下言重了。”行沅说着为祁斯遇倒了杯酒,他很知趣,并没有开口问祁斯遇的装扮问题。
祁斯遇却要问他:“行公子刚刚以为我是女子?”
“是。”祁斯遇开了口,行沅也没法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祁斯遇看他这样又起了些逗人心思,故意追问:“那行公子觉得我漂亮吗?”
她这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陈桥都抱了点看好戏的心思,等着听行沅能给出什么样的答复。但行沅本就不是什么涉世未深好害羞的少年,先前的惊吓错愕已经消了大半,他也就自如多了。
“自然是好看的。”行沅说,“小郡王人中龙凤,任何打扮都很合适。”
祁斯遇哈哈大笑,“今日在这儿见到行公子实在缘分,本来就想去府上拜访一番,你那句话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功夫。”
行沅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笑得带了点腼腆,“小郡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托行公子帮我操办一场宴会。”祁斯遇浅笑,解释道:“先前赶路疲惫,所以才拒绝了诸位大人的好意。如今我也修养了几日,就想着该把那些缺了的东西都补全。我在金陵熟人不多,还请行公子帮衬一二。”
“这倒是小事一桩。”行沅听完立刻应了下来,“只是不知小郡王要在何时办?”
祁斯遇只说:“此事还要看公子。”
行沅思索了一下,当即给出了结果:“至多三日。”
“那便三日后办。”祁斯遇说完喝光了杯中酒,她撂下杯子就起了身,“行公子,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殿下。”行沅也起了身,把祁斯遇和陈桥送出包厢他才重新坐下。见祁斯遇走了小竹才敢开口:“公子,那小郡王,怎么这般奇怪啊?”
“他是妙人。”行沅喝了口酒,又笑着说:“能遇他困浅滩,倒是我的福气。”
小竹显然没明白行沅的话,但还是附和说:“公子开心便好。”
祁斯遇和陈桥在外面晃了很久,不少人都瞧见了这一桩“怪象”。当晚郡王府更是热闹,祁斯遇请了好些歌姬舞姬去,歌舞升平,通宵达旦。
第二日行沅就帮着发了不少请柬,说是郡王府欢宴,达官贵人都请了个遍。
太守府里一时聚了不少官员,来的目的却只有一个:去,还是不去。
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最终也没拿出个结果,只是纷纷望向了坐在主位的姜天朝。
姜天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说:“老夫会去。”
他并没给出建议,但下面众人也都了然了。
“自然是该去。”
“下官也去。”
“宴会见。”
……
附和的声音层出不穷,姜天朝也听得发腻,他一摆手送走了这些客人,转而到了后面的小佛堂。
他也不看那蒲团上跪着的人,只是和老友谈天似的问:“井生,你说他还好吗?”
“这我可说不准。”被叫做井生的人只是笑,“时也命也,失望也是寻常。”
“你啊。”姜天朝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还是这么会装,不如真剃度出家算了。”
井生说得和跪得一般虔诚:“心中有佛,身在尘世,亦能悟得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