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这么多年了,你除了会当滥好人,还是不辩是非,我们是官,杀贼天经地义,和贼一沾边就会惹得天下人痛骂,贼就是贼,从良了还是贼,指望他们安抚百姓,这可能吗?”杜文焕气得抡起巴掌就打李榆,王朴赶紧喊着“杜老叔”上前劝阻——在榆林将门中,王朴和李榆都是杜文焕的晚辈,一个挨打另一个就得护着。
“是啊,李自成、张献忠不像我们,他俩天生就是贼,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且还野心勃勃,延绥的老兄弟早瞧这两个货不顺眼了,总统一句话,我们去收拾他们。”张孟存为自己洗白了一句,顺便也说出延绥人的心声——丰州的延绥人大多干过流贼,资格也更老,这些年吃苦受累帮助无数的乡亲活下来,自以为积了大功德,越发厌恶那些以前的同伙为非作歹,但这帮家伙不但没有恶有恶报,反而过得有滋有味,现在还要成气候了,老天太不公平,大家咽不下这口气,摩拳擦掌要教训一下同乡晚辈。
“别打了,我有了粮就出兵剿贼,这样总行了吧!”李榆挨了几巴掌后说了软话,随手把躲在门外看热闹的小活佛和刘承祖赶跑。
杜文焕气呼呼坐下来,王朴开始愁眉苦脸:“汉民,你不去辽西朝廷拿你没办法,我和老杨怎么办?我俩从去年拖到今年,再不出兵就要问罪了,我琢磨着你还是出兵吧,我们哥俩肯定听你的,马科是我们榆林人,曹变蛟视你为长辈,老杨再把李辅明、王廷臣两个辽东同乡拉上,白广恩这个流贼听话就算了,不听话就弄死他,我们联手拥戴你为总理军务,怎么打还不是你说了算,你看这样行吧?”
“我不去,你们俩最好也别去,实在扛不住就躲在我这儿,”李榆使劲摇头,到了宁远可就身不由己了,王朴现在嘴上说的好,到时候也未必听话,这种傻事不能做,李榆气愤地站起来说道,“我早就禀报过皇上,辽西是块死地,尽早放弃最好,锦州可以从海路撤出军民,这一仗不用打。大明家底厚,把九边精锐一股脑赌进去,这对清国来说就关系本族生存,他们会拼命的,你们野战打不过人家,山川地势也不比人家熟,拿什么去打?我敢说非赔光不可,谁想找死就去,我绝不会把丰州压上去。”
“赔光了也好,免得朝廷给我们添麻烦,皇上真傻呀,文臣叫得凶不过是舍不得辽饷这块肥肉罢了,打输打赢关我们屁事,我们凭什么为朝廷卖命,还是各人顾各人吧!”王国梁乐呵呵地插了一句。
“我们也不想打,朝廷逼我们打啊,汉民,大家兄弟一场,你就不能帮我们一把!”王朴舍不得总兵职位,带着哭腔哀求道。
“你们非要去,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帮你们一些火药、铳炮,上了战场全看自己的本事,”李榆无奈地摆摆手,看了一眼两个可怜虫又有些不忍,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些小旗,实在坚持不住就举着小旗投降算了,我想办法把你们赎回来,马科、曹变蛟那边也打个招呼,告诉他们,这不丢人,我不想他们白送死。”
王朴不吭气了,杨国柱犹豫地说道:“李辅明和我有些交情,当了山西总兵却无一兵一卒,能不能,能不能从山西镇调点兵给他?”
“不能!你昏头了,山西兵还能打仗吗?”王国梁、王忠两位前山西总兵叫道——山西镇这些年全军大经商,士兵的战力还不如山西民军,出去就是送死。
王朴大笑起来:“东虏算什么,老子不怕,汉民,拿酒来,我们兄弟先痛饮一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朴、杨国柱吃喝玩乐两天之后,向李榆告辞而去,不久后便率领大同、宣府两镇精锐三万人启程开赴宁远。
三月,大明形势更加恶化,杨嗣昌因肝病复发死于荆州沙市,官军在中原战场彻底丧失主动权,但明廷已顾不上剿贼了,在清军连续攻击下,锦州东关守将诺木齐、吴巴什率蒙古兵投降,锦州外城失守,祖大寿退居内城继续坚守,皇帝惊慌失措,诏令洪承畴、李榆等立刻出兵援锦,否则革职议罪,同时痛斥诺木齐、吴巴什叛逆,。
李榆终于回到归化,看到诏书就拍案怒骂:皇帝还好意思指责诺木齐、吴巴什叛国,搞清楚没有,人家是来明军混饭吃的蒙古人,拿不足军饷,还被摆到外城当炮灰,坚持到现在人品极好了,你是借题发挥骂我,好,我可以出兵,军饷也不要了,但总得给我碗饭吃吧,少了十万石米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