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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天堑失守,南京危急!御前会议一片惊恐,群臣除了叫嚣死守南京拿不出任何主意,皇帝失望了,干脆散朝听戏去了——弘光皇帝比崇祯皇帝心眼活,看了一通宵戏,凌晨时等来马士英和其子马銮的勇卫营,马上带着邹太后溜出宫,一行人悄悄出城向南逃去。
天亮后,听说皇帝、首辅逃跑了,兵部尚书阮大铖也溜之大吉,南京一片哗然,百姓怒不可遏冲进大狱,把自称“崇祯太子”的少年王之明请到武英殿即位,不过,这只是一出闹剧,朝臣都没把这个“假太子”当回事,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随后带兵入宫,把这个骗子又送回大狱。
依大明制,南京大事决于兵部尚书、守备勋臣、镇守太监三重臣,阮大铖不知去向,赵之龙与镇守太监韩赞周必须拿主意。赵之龙态度明确,大清豫亲王曾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嗣后大兵到处,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南京无兵可守,抵抗必将重蹈扬州覆辙,投降是唯一出路,韩赞周双眼垂泪不发一言——投降大计既定,南京朝臣分崩离析,有人去杭州继续抗清,有人要以死殉节,更多人打算随波逐流。
礼部尚书钱谦益是东林领袖,不断有人登门造访,似乎来给他送终,小妾柳如是也催他殉节,这家伙受不了了,干脆自动消失。
通政使杨维垣到了吏部尚书张捷家,劈头就问道:“南京陷落在即,诸臣惶恐不安,公欲何为?”
“你我名列逆党,饱受东林之徒贬斥,大事既不可为,吾死节也,也叫天下人知晓谁忠谁逆。”张捷笑道。
杨维垣哈哈大笑:“吾也正有此意,愿与公一同上路。”
两人坐下举杯畅饮、拍手而歌。
五月十五日,清军主力至南京,忻城伯赵之龙、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大学士王铎、蔡奕琛、左都御史李沾,还有重新露头的钱谦益等三十余高官显贵打开城门、出迎于郊,南京小朝廷只维持了一年便覆灭,这一天,张捷、杨维垣以及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殉节,河南巡抚越其杰、河南参政袁枢耻于好友钱谦益变节相继绝食。
多铎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南京,立刻命令护军统领图赖、贝子吞齐、和托率军追击弘光皇帝,随后于十七日进入南京城。六朝古都似乎见惯王朝更迭,南京人默默地接受了现实,打着“大清国皇帝万岁万万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字样的标语夹道而立,冷眼旁观清军趾高气扬走过。
多铎进城便干了件缺德事,驱逐城北、城东汉民,腾出房屋供清军居住,不过马上又收买人心,拜谒明孝陵、祭奠大明太祖;释放假太子王之明,待若上宾;下令建史可法祠,优恤其家眷;严明军纪,将八名抢劫百姓的清兵斩首于市;针对百姓惧怕剃发,大张告示“剃头一事,本国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尔等毋得不遵法度,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员,先剃头来见,本国已唾骂,特示”;多铎也没忘去趟秦淮河,这家伙向来有女人缘,高高的个子、英俊的面孔、灿烂的微笑加上偶尔用汉话念几句诗文,逢人还赏点小礼物,粉头们几乎被他迷上了——多铎温情脉脉大抛媚眼,南直隶各州府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抱。
弘光皇帝逃跑很不顺利,队伍途经溧水被一股溃军冲散,马士英侍奉邹太后继续逃往杭州,马銮则护送皇帝去了荻港大营。黄得功见到御驾吓了一跳,问明缘由后顿足哀叹“陛下死守京城,以片纸召臣,臣尤可率士卒,以得一当,奈何听奸人之言轻弃社稷乎!今进退无据,臣营单薄,其何以处陛下”,但时已至此只好接驾入营——黄得功现在很难,被史可法压得太紧,兄弟们吃了高杰的大亏不能反击,出兵徐州又被斥退,有仇不敢报,田雄、马得功等手下大将心怀不满、离心离德,而周围的浙江总兵方国安部、登莱总兵黄蜚部、戎政提督卜从善部以及从福建、池口水师又不听调遣,这种状况根本打不了仗,何况对岸的刘良佐已经投敌。
以后几天,总督上江军务朱大典闻讯赶来,接着兵部尚书阮大铖也到了,弘光皇帝似乎有了底气,拜两人为左右丞相,方国安、黄蜚、卜从善、郑彩等大将皆封伯爵,吹牛要反攻南京,黄得功只是苦笑不语。
既然无力御敌,如果把大同军引来与清军对决,也许能乱中取利扭转战局——黄得功在帅帐独自苦想良久,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心腹家丁“你去一趟安庆,就说清军即将来犯,若能出手援救,本帅甘愿让出芜湖”。
长江对岸,刘良佐也在帅帐中苦恼,夹在大同军与清军之间不好过呀,两边都得罪不起,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大哥,我们老家在大同左卫,终究要落叶归根,我可是为你着想啊。”大清汉八旗三等梅勒章京刘良臣说道。
“老三,你前些日子劝我降大清,现在又劝我降大同,你到底是那一头的?”刘良佐有点生气。
“这你就别管了,那时是保你一条命,现在是保你的前途,唐通、白广恩、许定国都被送到北京闲居养老了,你也想跟他们一样?”
刘良佐发了一会愣,压低声音说道,“我动过心思,可人家回信说我的兵必须改编,游击以上军官也要轮训后重新授职,我手下的弟兄能同意吗?”
“你还好意思提你的兵,换我也得改编你的队伍,你过去帮大同做生意捞了不少钱吧,我走私也赚了不少,咱哥俩回老家买房买地过好日子,管那帮烂兵干什么。”
刘良佐瞪了弟弟一眼不吭气了,说老实话,他号称有兵三十万,可实际也就两万战兵,其他人都是骗朝廷军饷的,高杰、黄得功也差不多如此,刘泽清最无耻,军饷骗到手却一毛不拔,凑出一万战兵都够呛。
“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刘泽清看到家丁在门边招手,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回来说道,“大清兵占领太平,明天就到这里,十王要我出兵夹击黄得功,老黄这回死定了。”
五月二十八日,清军一大早赶到荻港,明军方国安、黄蜚、卜从善等部稍一接触便向后退却,把黄得功的大营暴露给清军,与此同时,刘良佐的水营也向南岸扑来,郑彩的福建水师、翁之琪的池口水师还算尽职,马上出战迎敌,双方铳炮互射打成一片。
清军攻势猛烈,火炮、火铳打得又远又准,其中还有落地爆炸的开花弹,明军无力对抗,被打得四处乱窜,黄得功发了狠,提着刀亲自督战,但手下将士不理不睬继续后撤。
“大帅,我们打不过清军,降了吧。”田雄、马得功盔歪甲斜跑来。
“住口,我乃大明靖南侯,岂可委身降寇,尔等立刻带本部人马杀回去。”黄得功举刀喝道。
“你是靖南侯,我们什么都不是,凭什么给朝廷陪葬,你想死自便,我们可不想死!”田雄脸色一变顶嘴道,气得黄得功浑身哆嗦,马得功连忙摆摆手,拉起田雄便走。
明军乱哄哄打过中午,家丁兴冲冲跑来大喊“大帅,大同军来了”——几十艘挂三色黑鹰旗的战舰出现在江面,西边也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北虏来得好,去和东虏拼吧,我正好松口气——黄得功一阵心喜,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大同军舰船突然减速,以舰上的火炮猛轰福建水师,郑彩不去迎战,却莫名其妙率水师靠岸登陆,然后一把火烧了舰船拔腿就跑,池口水师船小兵弱,少了强援顿时险象环生,舰船一艘接一艘被击沉,而陆上的清兵也奇怪,迅速脱离明军后撤列阵,与匆匆赶来的大同铁骑遥遥相望、互不侵扰。
北虏好无耻,竟然勾结东虏耍诡计——黄得功大怒,登船率领本部水营增援翁之琪,刘良佐较弱,先打垮他再回头与两虏周旋。
“儿郎们,冲上去,杀了花马刘有重赏。”黄得功立于船头挥刀大喝,不过手下将士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黄得功的水营很快与池口水师会合,鼓起余勇发起反击,刘良佐部抵挡不住,渐渐被压退回北岸。
“老黄,大明已灭,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老哥降了吧。”刘良佐在岸上望见黄得功,厚着脸皮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