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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天开始蒙蒙亮。
祁江南面。
时值夏汛,水势湍急,岸边人头攒动。
寻常百姓若是见着这奔腾的大江,怕是不敢随意靠近。
只因水火无情。
但对于生活在江边的两岸居民来说,却司空见惯,早就习以为常。
照常进行取水、捕鱼、洗衣等日常活动。
......
生活在甘田镇、专职卖鱼的二牛也不例外。
惯例的拿着渔网鱼篓,前往祁江捕鱼。
此刻他提着捕鱼工具,边赶路边念叨着到。
“这个月祁江涨潮,从上游下来的大鱼肯定不会少,能不能娶上媳妇,就看这三个月收获如何。”
“听说隔壁村的三驴前几天走了狗屎运,捕到条一斤多的刀鱼,被镇上的富商以高价收购,隔天就娶了郑屠夫的姑娘,过上了好日子。”
念着念着,二牛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好日什么时候轮到俺啊,翠花她妈说没有十个大洋、一对金手镯当聘礼,就不肯嫁。可怜俺的小花......”
他和小花从小一起玩到大,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
加上彼此都有好感,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可惜两人的好事,最后还是卡在她妈身上。
老姑婆不肯松口不说,还张嘴就要如此天价彩礼。
越想越气的二牛骂骂咧咧道:“日娘个老姑婆,你这是在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但想到温柔善良的小花,他顿时又泄了气。
大牛不是不理解张婶在失去丈夫后,一个人把翠花拉扯大的艰辛。
不想女儿跟着自己吃苦,所以才狮子大开口,想要劝退他。
但他和小花之间的情谊,岂是这点钱财可以衡量的。
但事实很残酷。
他二牛一年省吃俭用,也就只能省下两块大洋。
好在捕鱼几年,还有些许存款,堪堪凑够十块大洋。
这就是他全部积蓄了。
但无论是那对价钱更高的金手镯。
还是娶小花过门所需的酒席,亦或是日后两人过日子柴米油盐,都远远不够。
毕竟他娶小花是来疼的,而不是让心爱之人跟自己吃苦的。
所以今年夏季刚到,祁江涨潮。
他就兴冲冲地提着渔具,来到江边捕鱼。
一切都是为了攒老婆本。
只因每年汛期时,大鱼出现的概率高了很多,能赚到的钱自然也多了不少。
只可惜这两天收获的渔获,确实比之前好了点。
但距离二牛心目中的要求,还差了不少。
因此。
他才对三驴的狗屎十分羡慕。
但他这人心大,很快就把这些烦人的东西抛之脑后。
二牛暗暗发誓:“小花再等俺一年,等攒够了金手镯还有余,俺立马娶你过门。”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
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江面,正是养育方圆百里的母亲河——祁江。
走过松软、堆积的河沙,二牛径直来到江边。
此时江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热闹非凡。
“用力推!”
“波哥,那里水势比较急,是个下网的好地方。”
“狗娃搭把手。”
“好嘞!”
......
二牛环视了一眼。
周围无一例外,都是和他一样的捕鱼人。
顿时心里暗骂:“这些狗日的,竟然来得比这么早。不行,俺不能落后。”
和路过的几个相熟的伙伴打完招呼后,他就急冲冲的朝老地点赶去。
要说捕鱼最大的秘诀只有两点。
一是江河本身的鱼类资源,第二点就是选取地点。
前者二牛是干涉不了,只能在后者做点功夫。
而老地点就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
一处较为湍急,却有时段变缓的水区。
和钓鱼选用的一味平缓地区不同。
用渔网捕鱼的,更看重水区有变化的地方。
特别是他自己所使用的抛网捕鱼法。
来到老地点。
二牛羡慕看了一眼江面上。
那几艘大小不一,但造型大同小异的渔船,双眼满是羡慕。
“要是有一艘渔船的话,赚钱速度就更快了,也就能早点取小花了。”
众所周知。
有无渔船、是否团队捕鱼,收获完全是两个量级。
不巧的是,二牛就属于最扑街的那种。
既没有渔船,也没有固定合作团队。
二牛深深叹了一口气:“哎,什么是时候俺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渔船。”
尤其是在看到那些人在收网时,已经有了不少大货,更为羡慕。
但很快,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只见二牛拿起自己亲手制作的“老伙计”。
惯例地旋转、拧腰发力、松手。
嗖的一声。
渔网应声张开,呈完美圆形应声落入江面。
右手上只剩绳子的另一端。
看着沉入江面,仅存浮漂的渔网,他诚心诚意默念道:
“龙王爷爷保佑俺今天能大丰收。待二牛攒足老婆本后,定会带三牲前来孝敬您老,保佑保佑。”
这是二牛每天第一抛惯有的祈福语。
不止是他有,其他渔民也有类似的祈福语。
向他们这些靠水吃饭的渔民,对龙王这尊水神最为尊敬。
念完祈愿后,他双手捉住绳子,开始收网。
没一会。
渔网就开始再次冒出水面。
感受网中那沉甸甸的感觉,二牛顿时眉开眼笑。
捕鱼多年的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水,也不是砂石,而是有大货。
“就是没什么反抗力,难道是大王八?那玩意好像卖不出几个钱吧。也不对,听说镇子的有钱人喜欢用高价买来放生,应该值不少钱。”
欣喜的二牛顾不上胡思乱想,一个发力,终于把大货拉上岸了。
但大货刚脱离的水面、露出真面目时,却吓得他面色苍白。
惊叫一声后,他连手中的网绳也就直接丢下。
因为网中的大货,
是个人!
不对!!
准确来说,是具死尸!!!
好在尸体被拖上岸了,倒是没再被江水冲走。
第一次遇到漂子的二牛,有点手无足措。
但眼看尸体一动不动,他还是壮着胆子缓缓上前。
没走几步。
二牛就看清了漂子的真面目。
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不过面色苍白得吓人,可能是泡水泡太久的原因。
“可惜了娃儿,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娃儿爹娘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动了恻隐之心的他快步走上前去。
与此同时。
就在二牛蹲下,准备查看尸体有无留下什么辨别身份东西,好通知其父母守尸时。
他赫然看见。
“尸体”竟然睁开眼,吐了一口水,就再次陷入昏迷。
知道少年还没死的事实,二牛也顾不上其他。
在原地大喊大叫。
招呼同镇相熟的渔民前来帮忙。
有闻声前来的老渔民。
看着正在按压却无用,急得满头大汗的二牛,提了个建议:
“二牛,我看还是把这少年背回镇上,找毛师傅看看,没准还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