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
秦戈说得特别笃定,“阿鸾瞧着绵软,里面却长着一根傲骨,她认定的事,几乎不会有改变,你以为你能用漫长岁月弥补她?对她来说,那只会是漫长的折磨。”
秦戈的话让萧然头皮一阵阵发麻,沈鸾从他用身世当做要挟之后,对他的态度就一直没变过。
他想要说服自己秦戈只是在虚张声势,却隐隐地又觉得,他没有骗自己。
但他怎么能输?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怎么能轻易认输,把沈鸾让给面前这个人?
“不管如何,沈鸾已经答应了与我的亲事,不管发生什么,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就算她心里的人是秦戈又如何?只要她在乎沈家一日,她就不会反悔!
秦戈在心里轻叹一声,“萧大人当真要如此固执?难为阿鸾还跟我说,你刚痛失亲人,让我多体谅体谅你,她天性善良单纯,实在是可惜了。”
萧然手紧紧握拳,心中莫名一阵锐痛。
秦戈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滑动,“萧大人出身显赫,能力出众,少年时便得陛下青眼,一生顺风顺水,怕是没被人忤逆拒绝过吧?”
他低低一笑,“这倒让我想起我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萧然目光泛冷,静静看着秦戈没有说话。
“那年,父亲送了我一杆赤金长枪,因我更喜刀剑,便没要;之后这杆赤金枪到了我三弟手中,他极为珍视,与我说了诸多与之相关的东西,比如这杆枪的来历与厉害之处,我从前并不知道,听完竟对这赤金枪也感兴趣了起来;
之后我依然习剑,三弟习枪,只是每每见到那杆赤金枪,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直到一次马场比试,三弟用这杆赤金枪胜了我,从此这杆赤金枪便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觉得父亲说得对,战场之上,长枪果真是比刀剑更加霸道;
那阵子我放下刀剑,改习长枪,但始终觉得差了些什么,我一直觉得,差的就是那杆赤金枪;
后来一次偶然,赤金枪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但没多久我就发现,我差的并不是赤金枪,而是不够喜欢;
我明明就更喜欢用剑,却因为别人对赤金枪的极力推崇与喜爱产生了我也很喜欢的幻觉,认为这样厉害的兵器竟然与我失之交臂,极为不甘;
越不甘,就越想要;
但我忘记了已经陪了我七年的那柄剑,除了马场那一次,我三弟再没胜过我,天下厉害的兵器何其多,直到现在我依然最喜欢用剑……”
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抬头对上萧然的眼睛:“萧大人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萧然的额头青筋毕现,他攥紧拳头哑声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秦戈没答,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剑鞘上的纹刻:“莫说你不会如愿,即便你真的如愿了,你用这种手段逼得她和你在一起,你又以为能瞒得了多久?萧大人的父亲与沈源修沈大人曾是八拜之交,故友身故十五年也坚持履行当年的口头之约,不是他看中这门婚事,而是他看中这个朋友,阿鸾的身世牵连甚广,一旦被揭开,不说阿鸾会入罪,甄贵妃,沈家一脉都不可幸免,沈老夫人是沈大人的生母,沈文韶是沈大人的唯一血脉,您父亲若是知晓你用故友一家的安危要挟一个女孩,你猜,他会对你做的事有什么看法?”
“另外,此事若是闹开,萧家恐怕也难逃干系……据我所知,当年的目击证人只有一个猎户,而第一个抵达现场就是萧大人的父亲,而送阿鸾回晏城沈家的也是萧家……听闻似乎萧大人的父亲也和东平郡王有过私交……”
萧然猛地抬头,“你在威胁我?”
秦戈面不改色,“萧大人在要挟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人要挟?阿鸾心思单纯,关心则乱,我就不一样了。”
他还能送上一个淡然的笑容,“我不会看着阿鸾不开心,所以能做的,我都会做,除了萧家,甄贵妃那里若是得知你的手段,你再猜一猜,会发生什么事?如果阿鸾就是甄贵妃的底线,你触碰了这条底线,贵妃宁愿鱼死网破撕开这桩陈年旧事,陛下的脸往哪儿搁?萧大人是个聪明人,我一点都不相信你真的会这样做,对你一丁点好处也没有。”
这件事不可以被揭露出来,因为牵涉甚广,可是不被揭露的方法,也不仅仅只有沈鸾妥协这一条路。
秦戈要让萧然也尝一尝被人捏住死穴的滋味。
萧然的表情果然无法再镇定下去,手里玉色的酒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条细缝裂开。
“今日,我算是领教到广阳侯世子的能耐,不过这件事还未见分晓,谁的话都不必说这么绝对。我萧然想做的事,从无人敢拦,也无人拦得住,除非我自己甘愿放手,否则绝无其他可能!”
秦戈捏着酒杯朝他举了举,“此话,共勉之。”
萧然阴沉着脸下楼离开,楼上,秦戈目送他的身影走远,摇摇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若没这事儿,我倒还挺想跟他交个朋友,可惜了……”
……
萧然想要见沈鸾一面,想要当面问一问沈鸾,她是不是这么相信秦戈,宁愿压上沈家一家人的安危来跟他赌,秦戈……又真这样重要吗?
值得她背弃信诺,一个女子不远万里奔赴北平与之相见!
沈鸾在府里躺尸,听到门上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灰了一层。
“我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