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烟杆子一个人坐到堂屋的门槛上。
陈小桑看老父亲心疼地厉害,赶忙跑过去,跟她爹并排坐在门槛上,安慰他:“爹不要难过,咱们税粮省下来,可以吃好久了呀。”
陈老汉侧过身子,拿背对着她:“免税粮就能乱吃了?你们就败家吧!”
“麦子是咱们自家种的,咱没花钱买。”陈小桑道:“我都算过了,咱家剩下来的麦子可以吃一百九十二顿,咱家不缺白面了。”
陈小桑剥开了算给她爹听。
陈老汉没忍住瞪她:“你是不是傻,麦子拿去卖不就能挣这么多钱了?”
“咱们吃了麦子,省下了粗粮,就能拿去卖了挣钱,也是一样的呀。”陈小桑应道。
陈老汉叫道:“粗粮的价钱能跟麦子比吗?”
陈小桑帮她爹顺背,算给他听:“免了税粮,各家各户麦子都多了,大家平常都是吃粗粮的,肯定要去粮铺卖麦子,麦子价钱不就下来了么?
粗粮就不同了,去粮铺卖的人少,价钱不会跌太快,一进一出,咱们吃小麦也差不了多少钱。”
“听着好像是这么个理。”李氏凑过来,蹲在父女两身后。
陈老汉不满,扭头控诉老妻:“你就帮着她忽悠我。”
“爹不信可以去村里问问,看他们是卖小麦还是粗粮。”陈小桑信心十足道。
还用得着问么,肯定是卖小麦。
村里谁家敢顿顿白面呐!
怎么说今年也是灾年,大家地里的庄稼收成都不高。
也就老陈家人多,除了自家壮劳力,还有沈大郎帮忙干活,再加上阿忠阿义和一头牛,收的粮食才多。
陈老汉瞅瞅陈小桑,又瞅瞅蹲在一旁的老妻,拿了他的旱烟杆往里头填烟丝。
“那不是得赶在小麦降价前把小麦卖了?”
“不行!”陈小桑一口拒绝。
”怎么又不行?“
陈小桑理直气壮:“粮铺掌柜比我们奸多了,他们得到消息就会跌价的,粮食不要卖。”
李氏听得直点头:“这倒是,人家做生意的比咱们脑子活。”
陈老汉很不满:“你到底跟谁一头的?”
李氏道:“谁有理我跟谁一头。”
陈小桑乐得拍拍自己旁边的门槛,喊了李氏过来坐。
等李氏坐下,门槛被塞得满满当当。
陈小桑跟陈老汉嘀咕:“我看过地里的草药了,差不多都长大了,翠绿翠绿的,可以摘了做祛伤膏。”
一听祛伤膏,陈老汉腰不酸腿不疼了,昏花的老眼也亮了。
”闺女,咱做了祛伤膏还是那个价?”
“我早就跟傅老爷说好了,还是那些钱,爹,咱们用粗粮跟村里人换草药吧,咱不用动家里的钱。”
陈小桑早都算过了,她娘手里只有十几两银子,真要买草药了,手头就没钱了。
拿去镇上卖的粮食多了,粮价还会跌,又得来回跑,麻烦。
直接跟村里人换省事,粮价不降,她家就挣了。
陈老汉点了烟,吧嗒两口,心里盘算开了。
今年比去年种的粮食还多,收的也多,光是麦子就收了三千五百多斤,红薯收了四千多斤,高粱更是收了一万二千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