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老套的故事莫过于,以金钱为套索,拴住爱情的双腿,让斯德哥尔摩效应发作,让弱势的那一方觉得那种耻辱就是爱情。
狮子大开口只是狗血桥段降临的第一步。
丁漠染迷瞪瞪地指向楼下,失声道:“三千万?你说的日元么?这辆是奔驰,不是兰博基尼,也不是你旁边那台法拉利,你说法拉利青花瓷值一千五百万我还信,就你这破车……你真以为有钱人的世界,法律都能倒着写的么?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勒索我?你杀了我吧!”
严笑说:“我救了你,又怎么会杀你!分明是你想杀了我!”他起身,从枕头下抽出一块平板电脑,将屏幕解锁,一段由监控端同步过来的视频进入播放状态,他将长臂一伸,整个画面展示在丁漠染面前,“谁跟你说车的事情了?我说的是这个!”
画面中的女人,衣衫不整,她赤着腿在客厅里旋转,肆无忌惮地发酒疯。
客厅并不像房间那样空荡,那里陈列着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一排排亮晶晶的手办,一把把雕工精湛的兵器,像是一个游戏玩家的藏品宝库。然而女人拿到了一把死神的镰刀之后,美好的一切瞬间土崩瓦解。男人无法对抗发酒疯的她,更无法应付她手中的“绝世神兵”。
严笑只能是心如刀割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一个个身首异处。
巨大的水晶陈列架,也在丁漠染的一招之内摧为飞灰。
他的心,在滴血。
严笑将画面停顿,指着地上滚动的一颗手办头颅,一字一句地道:“它们很零碎,也不好打理,所以我一般不给它们买保险,但是入手时候的单据还是保存完好的,你要不要看一看?这一套冰峰王座的场景手办,不算后期涂装,和市场升值,净价六百三十万……你赔?你要怎么赔?”
这些PVC和金属涂装做成的大玩具要这么贵?
丁漠染以前在动漫周边卖场看过,一个高达SEED的手办,非限量的全透明版,都要八百块,她知道游戏文化所赋于的价值,这些在收藏者的眼里,早已经不是简单的玩具,而是艺术品。
暴雪出的每一款游戏本身,从世界设定,到职业技术平衡,都已经是艺术的延展。
严笑说的并不夸张。
他太低估了一个发酒疯的弱女子究竟有多大的破坏力,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像捡流浪狗、流浪猫一样,把她往自己宅邸里带。
你赔?你要怎么赔?
丁漠染是一个二流公司的小小活动策划,每个月税后工资大约是六千八,三千万的血债,她要还几世?就这一瞬,丁漠染发现自己的肾也不是那么值钱,把它们割下来,也抵不上手办上的一根塑料须须。
严笑将平板丢给她,让她自己继续观赏。
兴许是怕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杀,他并没有起身离去。
丁漠染看见自己孔武有力,武功盖世,世上无双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心里复杂得像绞进了吸尘气的毛发,乌糟糟地一大团,不知道从哪一头理清。
酒品如人品,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喝醉了只会睡觉,可是她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了,她的思维一直是醒着的,在广袤的天地里狂奔,在波浪滔天的海边撒欢,她醉过一次,疯过一次,只一次,就万劫不复。
她终于看见那个穿着小马甲,斯文得像个管家一样的男人冲进来,护住了在刀光剑影下闪躲跳跃的严笑,然后一盆狗血,泼在了她身上。
一盆还不够,还用了第二盆,第三盆。
那客厅里的不是人血,全是狗血,全都是因为她。
管家以为她中邪了。
谁让你把我捡回来的?谁让你救我的?把不认识的女人往家里头带,这不是居心不良么?
她很想强词夺理一番,可是转脸正对着严笑那张阴沉的脸,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他本身就性情阴郁,还是因为这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变故,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脸上那副遮挡情绪的眼镜。
其实,黑框眼镜下的那张俊秀的脸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生气。
只是镜片上光影透射,掩掉了他与生俱来的温润。
丁漠染忘记了,喜欢养猫的男人,脾气一般很好,容忍度一般很高。
在看人方面,丁漠染的情商和智商都是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