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谁?
陈之的驾照是新拿的,一路歪七扭八地变道,被路上的监控拍了几次,不免心浮气躁,可是沈月固执,坚绝不肯打急救电话,偏要他亲自送她来医院,这一路颠簸两个人都不好受,陈之是带着心里这股邪气上来的,可笑这个时候,还被医生教训了。
男人和女人在被子里做的那档事,也挂在菜市口来说?他还真是低估了沈月的脸皮厚度。
陈之阴着脸,没理会医生的喋喋不休,只当着他的面,点了一支烟。
医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闭上了嘴。
陈之礼貌地点点头:“知道,我会出去抽的。”
医生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好心提醒他道:“你烟瘾挺重,能戒就戒掉吧,如果准备要孩子……”
陈之笑了笑,目光却有些凉:“多谢提醒,不过不会有孩子的,谁也不会跟一个妓|女生孩子,是不是?”送上门来的,就是妓|女,求而不得的,才是女神……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背离了人群,陈之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原来也可以这么冷,骨子里那点人性像是随着怒气蒸发了,一丁点也不剩。他还记得丁漠染对他说过的话,她说:“陈之,你觉不觉得你的骨子里少了点什么?你少的是人性,你他|妈就是个畜|牲……”
丁漠染真好啊,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漂亮,连骂人的时候都风|情万种,他的眼光确实好。
陈之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车辆进进出出,救护车的灯光一直闪动,担架上的人半死不活地被人推着走来走去。
生老医死,始终循环。
他还记得医院白色的墙,他就是这一片白茫茫之中,与丁漠染告别。
他那时候要是真的死了该多好,至少再也不会奢望,多见她一面。
他很想她,想得每天都不愿从梦中醒来,不愿面对身边的另一个她。
感情总是和感激划分开来的,他以为自己对沈月的那点情绪是感情,到头来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沈月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一笔抹煞她的存在,她的影子,飘在他的心上,淡得透明。
陈之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抬头对着天花板吐出了浓白的雾。
医护人员的脚步声在身后匆匆忙忙地响起,病人的哀鸣,还有无数细琐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反衬着医院的冷清。
一位老医生从办公室出来,和他一样,对着走廊的窗口一边张望一边打电话:“……丁小姐的情况大致都分析出来了,她的脑部是受过重创,但伤口已经愈合,只是有些血块还没散尽,记忆区应该没有问题,不过结合她的精神病科病历来看,不排除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可能……有些东西,她确实好像记不起来了……”
陈之听他提到“丁小姐”,手指一抖,被烟头烫伤了。
他强自镇定地看了那老医生一眼,突然转过身,偷偷摸摸地往旁边的办公区走去。
那位医生是半途出来打电话的,刚看完的病历和报告都还放在桌上,陈之很容易就看清了报告封面上的患者姓名。
丁漠染。
一个压在心头数百个日夜的名字,又一次跳出来,鲜活在展现在阳光下。
真的是她,果然,是她。
陈之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颤抖着翻开了病历报告,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浏览下去……
沈月做完检查,由护士推着回到应诊室,却见陈之从另一间办公室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他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撞,一双眼睛空洞得吓人,可是下一刻,他又像个精神病患者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她诧异地唤道:“陈之!”
陈之却像风一样,与她擦身而过,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喊,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挣扎着站起来,忍着腰间剧烈的疼痛,追了上去:“陈之!”她太熟悉陈之的动作,竟赶在陈之拐弯之前也扯住了他的衬衣,她大声道,“陈之,这里是医院,你发什么疯!”
陈之“哈”地一声笑出来,却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道:“我找到她了,我不要你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沈月的脸色发白,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要她了?她为了他,什么都肯做,可是他呢?却没感到一点心动?她由得自己像个下贱的妓|子一般取悦他,他却和她说“再也不见”?
一阵钻心的痛从脚底传来,她想追上去,却扛不住全身抽搐的痛楚,重重地摔倒在上,抽成一团。她缺钙,每次和他做完,都会抽筋,只是他看不见。
不愿将自己最丑的一面暴|露给他看,却以最丢脸的方式被他抛弃。
她又一次被他伤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