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听到谢朝泠平静开口:“为何来西戎?”
“无处可去。”谢朝渊实话实说。
他带走了大梁皇太子,已然成了大梁朝廷钦犯,无论是大梁,还是如百翎这样的大梁属国,都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他只能来西戎。
从身世被谢朝泠知晓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或许他如谢朝泠所愿乖一点听话一点,谢朝泠愿意帮他瞒一辈子,但是不行,他想要谢朝泠,所以这一天注定会来。
谢朝泠嗤笑:“西戎就是能去的去处吗?你在那些西戎人眼里还有利用价值?你那个所谓的亲父当真会顾念与你的父子之情收留你?”
风吹散了他颊边一缕鬓发,谢朝渊抬手帮他别去耳后,慢慢道:“我手里有大梁皇太子。”
谢朝泠拧眉。
谢朝渊弯起唇角:“我上回跟你说过的,找了个年纪、身形跟你差不多,长得也有几分像你的人,我会将他易容成你的模样,交给他们。”
谢朝泠神色略冷:“然后呢?让那些西戎人拿他来威胁大梁?最好就是两军交战的时候推到阵前?你是不是打算又写封信去提醒西北军那是假的,让他们可以没有犹豫的下杀手,最后我‘死’在战场上,再也回不去?”
谢朝渊的手指捏上他耳垂,轻轻揉弄:“哥哥还是想回去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但谢朝泠不会傻到当面说出来刺激这小畜生又发疯,他不想说这个,别开眼:“……你从哪找来的人?”
“本就是死囚犯,哥哥放心,你不喜欢我乱杀人,我不会找无辜之人,我听哥哥的话。”
谢朝泠差点气乐了:“人交出去这个筹码就没了,想让西戎人接纳你只怕不容易。”
“是不容易,”谢朝渊“唔”了声,“但我好歹曾经是大梁的皇子王爷,即便现在狼狈出逃,他们肯定以为我在大梁朝廷里还有能用的人脉眼线,只凭这个,我那位亲父就会将我奉做上宾。”
谢朝泠斜眼睨过去,谢朝渊笑了一下:“骗他们的。”
谢朝泠没了兴致再与他说,转身回去车上。
夜色已彻底沉下,外头的护卫除了几个值夜的俱都露天席地睡下了,谢朝泠合衣躺在车中,盖着大氅,身下还垫着厚实的毛褥,不冷,他却没有睡意。
到了现在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有余力思考事情,京中那边眼下也不知道如何了,打听必是打听不到的,谢朝渊应该会带他去西戎都城,等到了那头再说吧,或许能设法联系上西北军,再寻机会回去。
车门开了又合,一阵窸窣声响后,谢朝渊在他身后躺下,递了个东西过来:“哥哥拿着这个吧,免得夜里冷。”
是个暖手炉,谢朝泠没接,被谢朝渊直接塞进怀中:“拿着吧。”
原本微凉的双手很快变得暖和,谢朝泠抱着暖手炉没再动,身后谢朝渊轻揽着他,小声道:“这边要比京城里冷一些,你刚来怕不适应,小心一些别生病了,等到了郦都就好了,到时候我找大梁来的厨子给你做合你口味的菜,住的地方也按大梁的样式建,种满你喜欢的花,你肯定会满意。”
谢朝泠始终没应声。
“不想说话便睡吧。”谢朝渊轻拍了拍他的腰。
许久,谢朝泠忽然转过身,在黑暗中睁眼,谢朝渊尚来不及说什么,便察觉到小腹上抵住了什么东西,是那柄短刀,已经出了鞘。
谢朝渊眸光动了动,但未躲闪,盯着谢朝泠:“哥哥又打算和上回一样,再给我一刀吗?”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谢朝泠贴近他,哑道。
谢朝渊不以为意:“你杀了我你也走不了,你现在还分得清哪个方向是回大梁的路吗?”
“而且,哥哥舍不得杀我。”
最后一句,谢朝渊几乎贴到他唇边说。
那把刀易了手,谢朝渊将之扔到一边,用力摁住谢朝泠手腕,狠狠咬上他唇瓣。
谢朝泠一声轻“嘶”,这人凭着蛮力舌头已经挤进来,在他嘴里胡乱搅合,将他舌尖咬的生痛,很快连呼吸都不顺畅。这样单方面的压制让谢朝泠十分不快,待到谢朝渊终于放慢动作,从啃咬变成慢条斯理地吮吻,谢朝泠寻着机会仿佛报复一般,死死咬住了他的舌。
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松开,谢朝泠别过脸大口喘气,身上人同样呼吸不稳,谢朝渊垂眸不错眼地看着他,手指拂去他嘴角牵扯出的银丝。
谢朝泠瞪着他,分外恼怒。
谢朝渊又低了头,在谢朝泠已然嫣红的唇上一碰,将那把短刀还给他:“那就是我说错了,哥哥舍得的,你想杀我这便动手吧,或许你杀了我,外头那些人愿意听你话送你回去呢。”
这人是故意激他,谢朝泠憋了多日的那口气确实被激出火来,刀尖抵上了他心口。
但迟迟未往前送。
四目相对、沉默对峙,黑暗逼仄的车中,只有他俩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谢朝渊低头,亲吻落在谢朝泠手背,他手中的刀应声落下。
双手揪住谢朝渊衣襟,谢朝泠将之用力拽向自己,狼狈跌倒车板上。他仰起头,发了狠地咬住谢朝渊的喉结。
谢朝渊由着他发泄,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
谢朝泠将谢朝渊推倒下,翻身调换位置,半边身体侧过去压制住他,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垂目看向身下人。
谢朝泠呼吸不稳,依旧在喘气,发髻也散开了,长发落下,贴到了谢朝渊脸侧,被他手指勾起一缕,在指尖勾绕。
“哥哥还要杀我吗?”
谢朝泠眸色更深,慢慢俯下.身,认命闭眼吻住了谢朝渊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