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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街头巷尾已有节日的氛围。
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城南大道上行驶,天还没黑,路两边的桃红色彩灯已经亮起来。
小谢不住看后视镜,终于没忍住道:“哥,你在找什么?”
在外人跟前,他和大家一块儿叫沈戟沈老师,或者将姓省掉,直接叫老师。
私底下他对沈戟的称呼更亲近,叫哥。
他都观察他哥好一会儿了,上车没多久,沈戟就在后座侧来侧去,衣服和皮椅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在找东西,但一直没找到。
他哥平时不这样,上车后不是处理工作上的事,就是抓紧时间补觉。真要找什么,会直接问他。
沈戟找的是领针。
领针、袖扣、表链,他有不少搭配西装的小玩意儿。今天别的那枚领针是他几个月前在国外定制的,不算特别出彩,但他挺喜欢。
但那个不肯用他剧本的柏总却说他的穿衣风格奇怪,领针浮夸。
他几乎是仓皇地从那个工作间离开,下到二楼时下意识就将领针摘了下来,迅速放入西裤口袋里。
可现在领针不见了。
他明明记得的确是放在裤袋里。
“领针。”沈戟语气有些疲惫,说完就靠进椅背里不动了。
小谢一下紧张起来。
他哥和柏玉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柏玉简直不是个东西,说工作就说工作,怎么能突然攻击他哥的打扮?
那领针他就特别喜欢,哪儿浮夸了?
再浮夸的东西,他哥的外形和气质也撑得起好么?
不过要他说,刚那些矛盾还是他哥有错在先。
“盲罪”刚和他们接触时,就一直强调原创剧本是卖点。合同沈戟是看过的,现在为了节目效果,突然想起用人气工作室的剧本,换他他也生气。
但他就一没有原则的小助理,沈老师头号粉丝,他哥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肯定是掉在‘盲罪’了。”小谢说:“哥,我先送你回去,他们今天有凌晨场,我一会儿倒回去找找。”
沈戟摇头,“不用。”
小谢说:“你不要啦?”贼贵的呢!
“不用今晚去,之后一段时间,你经常都得上那儿待着。”沈戟看向窗外,眸子被灯光照得透明。
小谢一听,“我们还是继续用‘盲罪’?”
他还以为合作泡汤了呢!他跟沈戟也有几年了,沈戟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好归好,但在工作上要求特别严,对手上的项目有说一不二的权力,控制欲强到变态。
“盲罪”剧本的事,虽然是沈戟不占理,但沈戟是总负责人,失去一个“盲罪”,还有上百个晖城线下店凑上来。主动权还是在沈戟这儿。
“嗯。”沈戟说。
小谢马上开心起来,“哥,其实‘盲罪’挺好的,我去玩过几次,体验特别棒!”
沈戟自己别说剧本杀,就是过去流行的狼人杀、密室,也完全没有接触过。
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些游戏是动脑筋的游戏,能够锻炼思维和逻辑,在他眼里游戏总归是游戏,是浪费时间的娱乐项目。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娱乐。
小谢兴致勃勃地讲起在“盲罪”玩过的剧本,沈戟听了会儿,不由想起那个笑得很散漫的柏玉。
剧本杀这个项目,原本的制作人不是他,是锋光的一位前辈。前辈出了事,请求他救场,他才临时接手。
“盲罪”的合伙人之一詹梦确实跟他提过原创剧本的事。只是后来他恶补剧本杀这个圈子的规则,才发现天涯工作室的本子更适合节目。
今天他是抱着商谈的态度去“盲罪”。
詹梦不在,在电话里十分客气地跟他说:“我的合伙人在,他很有才华,很好说话,肯定会配合您的。”
哪想这位“肯定会配合”的合伙人穿着一套休闲运动套装,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懒洋洋地拒绝,分毫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完了还讽刺他的穿着。
仗着年轻,外形出众,有几分才华,便自负嚣张。
他不喜欢这种人,他的团队里也不会有这种员工。
离开工作间时,他确实存了换掉“盲罪”的想法,但就像他对柏玉说的,“盲罪”在互动和体验上在晖城做到了第一,这两个要素在综艺里太重要了。
再加上“盲罪”的剧本评级和天涯相同,权衡之下,他放弃了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那是小年轻才会做的事。
不过“盲罪”的剧本也不能就这么用,他会将评估团队派过去,和“盲罪”的人一同打磨细节。
如果柏玉连这都不愿意配合,那他就只能换掉“盲罪”。
“哥,你别跟柏总生气。”小谢虽然长得像个凶悍的混混,但性格软,最会哄人,“你要不想看到他,那把工作都交给我,我天天上‘盲罪’盯着他们磨剧本。”
·
沈戟住在城西的一处高档小区,有两层。小谢跟他确定过明天的安排后就回去了。
沈戟给人的感觉是矜贵、高冷,华丽得一点不低调,却又和浓艳的华丽有区别。
他这样打扮的人,很容易让人想到开屏的孔雀,招蜂引蝶的。
但大约是他的气质过于清冷,做事严谨,所以即便将浮夸的领针袖扣通通戴在身上,也浓艳不到哪里去。
非要形容的话,他的华丽是冷调的华丽。
和打扮相比,沈戟家中就简单多了,没有任何复杂的装潢,家具很少,几乎有些单调。
沈戟在沙发上躺了会儿,8点多时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其间收到一条信息——黄劲说衬衣做好了,他有空的话,明天可以去店里试穿,还说新到了一批袖扣,独一无二,全是精品。
黄劲是个富二代裁缝,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了间男装定制店,出品昂贵而精细,沈戟现在的衣服几乎都是在那儿定制。
沈戟本想回复个“好”,但柏玉今天的话让他有些心烦。
“我穿戗驳领是不是挺奇怪?”
黄劲很快回复:“别人说你了?那是他没有眼光!穿衣服不就图自己开心吗?怪什么怪,还有人穿戗驳领搭沙滩裤呢!”
沈戟笑了笑。
黄劲又说:“别烦,我店里出来的西装,就没有差的。你那颜值,再怪的你也撑得起!”
11点多,沈戟合上电脑,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准备睡觉了。
这时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妈妈。
他立即接起来,“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妇人温婉的声音传过来,问最近忙不忙,降温了要多穿衣服,不要感冒。
母子间的对话很是客气,聊了几分钟,那种疏离感才慢慢淡去。
沈母说:“你啊,还是注意着身子,别总是穿西装。这大冷的天,穿羽绒服才保暖。”
沈戟说:“我在户外还是穿外套的。”
沈母笑着数落了几句,语气一直很温柔,但沈戟听出了她语句里的变化。
这个点打来电话,应该不是只拉拉家常。
“下周就是你哥的生日了。”果然,沈母道:“今年你还去看他吗?”
沈戟极轻地吁了口气,“嗯。”
沈母沉默了会儿,“行,回来之后给我报个平安。如果他还是……”
沈戟温声打断,“妈,不会的,别担心。”
沈母叹气,不久换了副轻松的语调,“对了,小枫最近在你那边拍戏,你们聚过没?”
“他在影城,挺远的。”沈戟说:“有空了我去看看他。”
“你俩啊,一起长大的,现在都事业有成,反倒生分了。”沈母又说了一会儿,才挂掉电话。
沈戟坐在床头,看着手机上的日历。
下周五是11月16号,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去芝县一趟。
那儿有座监狱,他的亲哥沈祥就关在那里,蹲多少年了。
沈祥是他唯一的血亲,在他还是个孩子时,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家里穷,沈祥不管得到什么,都会拿给他,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他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