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摇摇头,他的饭桌上恰好摆了一份报纸,里面却说,大恐慌江浙湖汉北是贵族和外国军队的阴谋酿成的,布尔乔亚和农民才是拯救国家的功勋。
对此,阿瑟同样摇摇头,但他心底对大革命还是赞同的,“农民没活路了,为了自救,他们结成集体行动,是必然的态势。”
在这点上阿瑟要远比后世的一流以污蔑法国民众起义的史学家高明许多,最典型的就是伊利波特.泰纳,这位被1871年的巴黎公社给吓怕了,在著作里连篇累牍地辱骂大革命里民众的所有行为,“野蛮人”、“无知野兽”、“残忍淫荡”、“杀人取乐”等,泰纳还反复用了一个词汇叫“群氓”,认为当时法国民众受到蛊惑,陷于集体无意识状态里,全都是屠夫、凶手,当然泰纳最擅长的就是伪造数字了,夸大革命的破坏性,然后有位叫勒庞的心理学博士继承了泰纳的衣钵,他有本《法国大革命反思录》,能看出勒庞博士没有对大革命进行过任何实际研究,资料全都是照抄泰纳的,里面是颠三倒四,错漏百出,比如他说后来的法兰西国会没做过任何好事,但是又没法解释大革命时代法军对欧陆君主国军队的节节胜利是怎么来的,于是只好反复说法国士兵如何不受革命影响,如何具备武德丰沛的传统,但他又解释不了“法国军队是大革命的最早起源地,也是最支持革命的群体”这个公认的结论,于是心理博士催眠不了任何人,只能催眠自己——对了,勒庞博士还有本著作更有名,就是《乌合之众》,其实便是泰纳“群氓”概念的进化,他对群众的集体行动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毕竟从书名就能看出来,通篇都泛滥着自命精英的人士,对群众居高临下指指点点的恶臭——其实这本书唯一的价值就是,当有人举《乌合之众》来装逼,那你基本就能断定对方是个史盲加文盲,并且是个恶臭崽。
很快,到了七月二十日,凡尔赛的国民制宪会议不得不为这场暴动的性质进行讨论。
此刻,菲利克斯.高丹已经回到了遣兴馆中,巴黎和凡尔赛的市民们都无比热切地关注着他,把他当作某种意义上的检察官,来督促国民会议。
菲利克斯先看到,西哀士、穆内、马卢艾等先提交会议通过了项草案,里面声称:“国民制宪会议了解到了有农民拒不缴纳地租、年贡、什一税、领主捐和其他捐税,并且还手持武器,施行暴力,构成犯罪,他们成群结队闯入城堡,夺取契约文书,并在庭院里焚烧。故此国民制宪会议宣布,在本会议就各项捐税正式做出决定前,无论以各种理由停缴贡赋的行为均属违法。”
“有人假传国王和大臣的命令,煽动民众烧毁贵族城堡,仿佛着了魔,整个法国一下子就武装起来,这群庄稼汉雅克佬无法无天,犯下了令王国蒙羞的暴行!”欧坦主教塔列朗扬起拳头,愤怒声讨。
米拉波伯爵也对此大为摇头,指责农民暴动是可怕的,是违背法律精神的。
连主张自由主义的莱蒙特伯爵,他父亲的城堡也被点了,荡然无存。
此刻倒是奥尔良公爵站出来,他举起了手里的信,说:“许多贵族都说,农民暴行的源头是国民会议领袖的阴谋,背后还有某个大人物的资助——然后这个大人物,据说便是我。”
会场立刻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