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看好奥斯曼苏丹的改革,在这些事情处理上他要远比路易十六要好得多......可惜的是我不能再停留在君士坦丁堡这座伟大而又魔幻的城市里,我太爱它了,可必须要说再见,科西嘉的独立事业在呼唤着我,顾问团里的形势表明,法兰西王国的旧军队已土崩瓦解,这将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入夜后,佩拉区公寓里的拿破仑,在油灯下写好了这封给菲利克斯的信,然后在镜子前,把头发细细地梳理好,穿上了制服,并将近四百页的手稿——全都是他阅读普鲁塔克、卢梭等人著作所写的读书笔记,非常珍重地塞入到行李箱中,然后他备好了大概二十个金路易(拿破仑在奥斯曼期间,一年的俸禄津贴能有五千里弗尔,不过绝大部分他都寄回家了)的路费,等到打开门后,他抬起头,取下了个笼子。
精致的鸟笼里,是只金丝雀在那鸣叫,正是凯里姆咖啡馆的。
它原来的主人,应该是永远回不来了。
拿破仑的行程,就是要登上金角湾的船只,和托特男爵他们同行去希腊,等到菲利克斯的盟友拉利家族,将说好的钱财支付给托特男爵后,拿破仑便接手武器和船,并招募士兵回科西嘉岛,“我准备先占据阿雅克肖城,和几位兄弟会合,扩充军队,接管市政衙门,迎接我的英雄保利阁下返回,那样所有的一切将无往不胜!”
不久,拿破仑立在当初载他来的“进取号”甲板上,回望着君士坦丁堡壮美的清真寺塔顶,雄心壮志尤甚先前。
同时在哈布斯堡的京城维也纳的美泉宫中,病情越来越重的约瑟夫皇帝,经过长途跋涉,从布达佩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这位曾非常年轻英俊的神圣罗马皇帝,现在却如秋季枯叶般虚弱,当他的弟弟,帝国的继承人,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公利奥波德赶到皇帝的病榻前时,已罹患肺炎并发症的约瑟夫皇帝,对弟弟艰难地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搞砸了所有事。”
这句话浓缩了皇帝多少的悲怆和心灰意冷。
这位皇帝毕生最坚持的事,就是改革。
为此他宁愿和母亲玛利亚.特蕾莎女皇背道而驰,关系摇摇欲坠。
后世有个名词叫“约瑟夫主义”,这个主义的核心便是福利国家和警察国家的结合。
约瑟夫皇帝认为身为最高统治者,有天然为臣民谋取福利的责任,但他也特别看重警察机构对臣民的监督,并认为这两者不矛盾。
“我为臣民去追求福利,但不需要事事都取得他们的同意。”这大概就是对约瑟夫主义的概括。
为此,约瑟夫皇帝清算境内的天主教会,许多著名的修道院被关闭,财产被充公,但这位皇帝同时也推行宗教宽容,他敕令路德宗、加尔文宗、希腊正教乃至犹太教,都可以在帝国内生存,对农民的宗教需求他始终很关心,“朕的任何臣民前往教区教堂,步行都不该超过一个钟头”,所以也兴建了许多新教堂。但约瑟夫皇帝遭民众反感的是他对宗教仪式的干涉,很多宗教节日被取消,不允许信徒朝圣进香,兄弟会被全都解散转入地下......
对宗教仪式的干涉很快延伸到了对民俗的禁绝,驱鬼被禁止(奥地利风俗,圣诞节后第十二天的夜晚,年青人戴着面具去驱鬼),爬窗也被禁止(顾名思义,爬窗户和情人幽会),遇到风雨敲钟、尖声歌唱还有刷响鞭的风俗,都被禁止了。
最尴尬的高潮,是一项用布袋取代棺材的法令,为了节约木材,不过结果可想而知,在全国上下一致的激烈反对声里,这个法令很快被撤销。
为了执行一系列的法令,皇帝的警察则严密监视着臣民的一举一动,所有被审查机构认为是“反面典型”,宣传倒行逆施的“启蒙思想”的书籍都被会禁止查处。
维也纳城的剧院,不允许上演涉及反抗权威(这里的权威包括政治权威、家庭权威还有宗教权威)的戏码,此外涉及谋杀、通奸、乱伦的也不可以。
触了霉头的,就不得不修改,要求也很简单:必须在戏剧里,让犯了这些罪恶的人得到惩罚,或者要在神甫前忏悔(得多安排个演神甫的演员)。
当利奥波德来到维也纳时,莫扎特的《唐璜》恰逢上演,里面有句台词“自由万岁”,被改为了“快乐万岁!”
还有一句台词“哦,上帝”被改为了“哦,天啦。”
席勒的戏剧《强盗》被禁演,因为里面有个恶棍名叫弗兰茨,和哈布斯堡的皇族同名。
席勒的另外一部戏剧《玛丽.斯图亚特》也被禁演,因为在里面国王被处死。
歌德的《浮士德》也在禁演之列,警察给出的理由是“里面的魔鬼墨菲斯托,居然比天使还要聪明。”
这些啼笑皆非的规定,足以让约瑟夫皇帝被文化界讨厌,不过农民大体还是爱戴他的,因他废除了徭役制和农奴制。
约瑟夫皇帝和哈布斯堡帝国真正的惨败,还在于布拉邦特(比利时)和匈牙利的事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