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回猜错了,在一众声音里,他的声音其实听起来还算顺耳。
……因为他听不到解临心底那个失真的声音。
别人的声音都是两重,混杂在一起闹得他头疼,只有他说话时一直很清晰。
池青还是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司机:“这段路我也是第一次开……”
【失策了,延安路不够远,有条更远的我刚才怎么没发现……】
池青忍无可忍,手指裹在黑色手套里虚虚交握着,整个人半隐在阴影里,冷淡地说:“你不如沿着华南市从南到北绕一圈,这样能绕到天亮。”
【……】
代驾司机闻言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解临:“你倒是对这一片挺熟。”
池青察觉出解临在看他:“导航改了三次路线,我又不瞎。”
池青清净不到几分钟,由于司机绕路的时候神机妙算把堵车时间也算了进去,特意挑了一条常年堵车的路,他们这辆车不出意外,也堵在路上了。
周围车渐渐变多。
几条道上挤满了车,汽笛声不绝于耳。
池青真想给这位代驾司机鼓掌。
从酒吧出来这一路,池青听到的声音太多,远超过负荷,他睁开眼看到坐在边上的解临。
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解临这一路都很安静,没像之前那样吵他。
解临的手就搭在边上,池青忽然想到前两次他不小心碰到解临手之后的情形。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碰到他的手,也会像之前一样吗?
……
池青怀疑解临不只是一个神经病,可能还是一个声音屏蔽器。
他很想印证一下这个猜测,但是这就又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在“洁癖发作”和“被活生生吵死”里二选一。
而这两个选项很难一较高下。
池青最后鬼神使差地摘下半只手套。
碰上去的那一秒,所有声音悉数褪去,失真的声音仿佛从未存在过,耳边只剩汽笛和下一个散漫含笑的声音。
“又戳我,”解临说,“还是你喝了酒就喜欢戳人?”
“……”
虽然对洁癖来说,碰别人这种事无论做几次都很难接受,但是找借口的确可以一回生二回熟。
池青:“你手上有东西。”
解临:“哪儿?”
池青:“看错了。”
最后池青在解临叮嘱“有事联系我”之后下了车,他躺在临近半夜等楼栋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才睡着,即使如此睡眠时间也很难保持在八个小时。
因为楼下大爷大妈凌晨五点雷打不动地就起床了。
池青凌晨五点睁开眼。
大爷大妈一早就在吵嘴:【我当年也是厂里一枝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糟老头子!】
出门去了一趟菜市场之后,话题又变了。
菜市场永远不缺谈资,周边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家怎么了,都能在这个大型中转站里听到。
于是池青清楚地听到大妈在心底叹气:【隔壁小区死人了,一个姑娘家家,年纪还那么轻,唉哟。我之前还见过她,她前阵子刚到这,没安顿下来,到处看房子。】
平时总是闹哄哄的永安派出所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仿佛刹那间有人按下了静止键似的,所有人僵持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季鸣锐捧着刚接完的热水杯,拉开座椅,维持着半坐不坐的姿势:“……”
季鸣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此刻正坐在他们办公室里的那两位“落汤鸡”。
解临和池青两个人浑身都湿了,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光凭借这个场面,全办公室里的人都想象不到他俩来这里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会客区有两把实木椅子,两人刚好占了两个位置。
这两人身高腿长的,这身形往那儿一坐画面倒是挺和谐。
就是他俩看起来关系并不和睦,视觉效果都是假象,尤其是他兄弟池青,被摁着胳膊拽进来之后全程冷着脸。
……
好半晌,小组三人才找回组织语言的能力。
苏晓兰:“额。”
姜宇:“这……”
季鸣锐:“你们……”
这两个人以这种出人意外的状态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另外一个细节,小组三人视线齐齐落在两人从进门那会儿就绑在一起的手上。
这条领带,见过。
白天解临来给斌哥送饭时解临带着的就是这条。
问题是……
这条领带,是怎么,缠到两人手腕上去的。
“你们……怎么回事?”
池青这个人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下来季鸣锐摸得太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