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对着自己外孙女很局促,但对待别的小辈,已经颇有经验。
他绕过去抓住宋初昭的手,开始像在门口一样的长辈问询。他问顾家的事一样很上心,甚至有点严肃,毕竟那是未来的亲家,他得好好把关。
宋初昭挑了个机会,将礼物拿出来。
贺老爷打开认真看了眼,又认真找了一番夸奖的词,对她表示感谢。
宋初昭嘿嘿笑着。
听母亲说外祖父年轻时很是威严,在战场呆过一段时间,身上带了血气。常年冷脸,不怒自威。名字都是个能治小儿夜啼的常用秘方。就算是她也很害怕。
如今这尊武神对着一个小辈也能这样客气,显然是给他外孙女面子。
……虽然形式不大对,但本质就是在给她面子嘛。她心里高兴。
一行人在客厅里坐下,仆役开始端糕点上桌。
宋初昭一看,这所谓的“一点”可真是谦虚。
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得有二十来样点心。甜的咸的酥的软的都有。该是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干脆全买了过来。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而坐,贺老爷兴奋得脸色都红润起来。
傅长钧沉默不语,只管作陪。
宋初昭与他坐在一起,总觉得他在暗中向自己施压,又没有证据。想找个话题放松一下,便问道:“贺公,近日身体还好吧?听说您前些日子患了咳嗽,如今大好了吗?”
贺老爷笑容突然凝滞,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宋初昭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顿时坐得不安稳。她反省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啊。
“咳。年纪大了,生病是常有的事。”贺老爷用余光偷看顾风简那边,暗示着说,“身体不如以前康健了,这次病得尤其重。糊涂的时候,眼前都是虚影,好像看见了菀菀与昭昭。前两日听说昭昭真要过来,我这心里高兴,才好得快了。”
宋初昭:“……”您现在才起来演,是不是晚了一点?!
可吓死她了!
顾风简还配合着道:“外祖父要注意休息。切记不要吹风。往后我有时间,常来看您,”
贺老爷正要笑,嘴角弧度都翘了起来,被谁提醒,又给强行止住,恰好留在了一个苦笑的表情。他叹着粗气,点头说:“好,多谢昭昭挂心了。外祖父一定注意休息。”
顾风简与宋初昭对视了一眼,眼神相当复杂。
宋初昭认命了。用手指着糕点,示意他上。
哄哄老人家开心吧,瞧可把他寂寞坏了。
顾风简就近捏起一块,送过去道:“外祖父,吃些东西吧。”
“吃不下去了。”贺老爷硬朗的身体转瞬间变得憔悴不堪,腰疼了,腿酸了,胃也不舒服了。
“唉,食欲不振,最近都没有力气。你吃就好了。吃吧吃吧。稍后外祖父去喝两碗补药就饱了。”
宋初昭无奈地转过身,无意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管事,正在同贺老爷用力点头。
宋初昭:“……”你们这戏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呐!
顾风简强忍着没笑出来,顺势把那块糕点自己吃了。
贺老爷也发觉自己的演技大概影响了他二人的食欲,干咳一声,问道:“昭昭,你在宋府过得还习惯吗?宋家人待你如何?”
顾风简仔细擦了下手,重新抬起脸,表情也变了。
他先是深深看了眼宋初昭,叫宋初昭有种身负重任的使命感。
再是深深看了眼贺老爷,恰到好处的一个停顿,忍辱负重般的点头说:“我过得很好。”
贺老爷微表情读取顺利,果然不信,紧张道:“真的吗?你可不要瞒着外祖父!”
傅长钧饶有兴趣地看向宋初昭,等她接话。
宋初昭拍了下胸口,严肃中带着忧愁,说道:“昭昭,在贺公面前,你还是说实话吧。”
顾风简皱眉:“没什么好说的,我一切都好。别叫外祖父替我担心。”
贺老爷:“顾家五郎,你来说!”
宋初昭迟疑片刻,开口道:“宋老夫人是长辈,顾五身为晚辈,本不该置喙。只是昭昭……宋姑娘在宋府,确实称不上好吧。”
宋初昭试探着说:“母亲原先担心三姑娘不会照顾自己,身边又没有可信的丫鬟,便将贴身的婢女派过去帮忙。那婢女只去了一日,就哭哭啼啼地回来禀报,说三姑娘在宋府受人冷落,住的是角落的偏院。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些老旧的家具。”
“什么!”
贺老爷抬手怒拍,桌子重重一响。
外边立着的管事瞬间站直,浑身绷紧。他瞪着眼睛,朝贺老爷示意。
贺老爷低头一看,发现桌上留下了一个可疑的掌形凹陷。
他沉默了会儿,想装作无事发生,将旁边的盘子拖过来,挡在裂痕上面。
贺老爷沉痛道:“外祖父好伤心,他们怎能这样对你?”
管事叫道:“老爷您可千万不要动怒,您身体不好!”
此时,被金吾卫操练了两天的宋三老爷,在仆人的搀扶中,虚弱地回到了宋府。
他年纪大了,哪还受得了这般折腾?回来时手脚惧是软的,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宋三老爷见到人,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三姑娘在哪里?你同她道过歉了没有?事情都解释明白了吗?”
宋三婶低垂着头,差点哭出来:“她人不见了!”
宋三老爷:“怎么就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
宋三老爷脑子里的弦要断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满桌影帝。
傅长钧:我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