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原地站定,看着赵近东的车子停在了跟前。赵近东从车上下来,系上扣子问:“出门?”
宋琛“嗯”了一声:“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赵近东说。
孟时在车里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这对冤家夫夫,竟然有一天也能有这老夫老妻的对话!
宋琛说:“那不巧了,我正要出门,一起去?”
赵近东就朝车里头看了一眼,孟时赶紧摇下窗跟他打了招呼。
内心祈祷一百遍:“千万不要答应!”
果然,赵近东说:“不了。”
孟时松了一口气,笑着探出头来,客气地说:“二哥一起去呗,我们也是玩。”
谁知道赵近东听了,就问说:“你们去哪?”
孟时心里大叫不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山里。”
“我们去梦古村,我去看看农家乐。”赵近东这么早回家是为了看自己,自己一个人出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不如一起去,叫赵近东看看他干的正经事,给他一个好印象。
“花开了么?”赵近东问。
“还没有,等深冬吧。”
“我等花开再去,你去吧。早点回来。”赵近东说着就进家里去了。
宋琛就坐进车里去了,孟时打着方向盘说:“见色忘友。”
宋琛就笑了,系上安全带:“怎么了?”
“你还真心实意地请赵老二一起去啊,我在他面前我干什么都不自在。他去了只会冷场子。”
他是不喜欢赵近东,他估摸着赵近东也不喜欢他,所以才不会跟着一起去。
宋琛这些朋友,赵近东没一个有好脸色的,人以群分,宋琛认识的朋友,没几个是赵近东看得上眼的,都是纨绔。
宋琛却问说:“我以前都是怎么叫赵近东的?”
他现在基本提到赵近东都是直接叫全名,赵太太她们都说他叫的太见外了。但“老公”他是叫不出口的。刚听孟时叫赵近东“二哥”,他忽然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孟时说:“赵近东吧,你提到他都是叫赵近东。”
“还有么?”
“就二哥啊。”孟时说:“我这不就是跟着你叫的。你只有当着外人的面才会叫二哥,当着赵近东的面你都直接喊他的名字。”
宋琛觉得“二哥”这个称呼不错。
不羞耻,又不至于太冷漠,好好利用,也会很撩人。
孟时看了他一眼,就笑出声来。
宋琛扭头看他,孟时就说:“我真是很好奇,你跟赵老二原来都势同水火了,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他们俩出去,不到俩小时,赵近东就打了电话过来,到了傍晚的时候,赵近东又打了一个。孟时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赵老二快成催命鬼了。”
宋琛拿着手机拍他的农家乐,孟时见他拍完直接就发了过去,吓了一跳:“我曹,你刚才跟谁发的?”
“赵近东啊。”
“那我刚才那句话你录进去了?”
宋琛点开播了一下,就听见孟时叫赵近东“赵老二”,还叫他“催命鬼”。
孟时说:“撤回撤回,你不要这样,你们家赵老二本来就不喜欢我,你要想咱们俩的友情千秋万代,你就得帮着我树立良好形象啊。”
他刚点了撤回,就见赵近东发了信息过来:“催命鬼?”
孟时赶紧发了条语音过去:“二哥,开玩笑,开玩笑,吃狗粮吃多了。”
不一会宋琛又收到了一条信息,他看了以后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对孟时说:“行了,走吧,赵老二说请你吃饭。”
孟时傻眼:“你确定,请我?”
看他横竖不顺眼的赵近东,居然要请他吃饭。
宋琛点头,手机又掏出来,放了外音给他,是赵近东的声音,沉静冰冷:“你跟孟时说,赵老二请他吃饭。”
孟时认识赵近东也十多年了,作为宋琛最好的哥们,赵近东从来没有请他吃过饭。他偶尔为了示好倒是请过赵近东,赵近东从来不去。而且每次请,都会让宋琛和赵近东爆发一场战争,宋琛觉得“我的哥们请你吃饭,你不去,就是拂了我的面子”,他受不了,而赵近东,根本不在乎他受不受得了。
以至于孟时后来都不敢请了,不想这两口子为了一顿饭吵架。
说吵架也不对,宋琛爱吵架,也爱打架,动嘴动手都是一把好手,但他和赵近东吵不起来,因为赵近东冷漠,压根吵架都懒得吵。其实赵近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狠。他觉得是比宋琛狠的,很无情。
可冷漠至极的赵近东,此刻却站在餐厅外头的夜色里,英气逼人,列松如翠,朝他们招了一下手。
进去了以后,赵近东叫宋琛坐到他身边去,然后递给孟时一本菜谱:“你拣想吃的点。”
孟时坐立不安,讪讪地接过赵近东递过来的菜单,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来跟赵近东吃这顿饭。
简直是种折磨,没办法,十几年养成的阴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他很怕赵近东看他这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也很怕宋琛和赵近东当着他的面吵架。
宋琛也拿了份菜单,问赵近东:“你来过这么?”
“常来。”
“那你点吧,点你喜欢的,我吃什么都行。”宋琛说。
孟时捏着菜单,暗暗吁了一口气,说:“我跟小琛一样,也是吃什么都行,赵二哥既然常来,那这里的菜哪个不错你肯定知道,你点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不用客气。”
他自己就莫名在“二哥”前头加了个“赵”字。
赵近东就点了几道菜,孟时见他坐的那么直,不由自主地也坐直了身体,感觉像是在和长辈吃饭。
他们就聊起了梦古村农家乐的事,没聊几句,菜就上来了。
这家店,上菜倒是快。
好的餐厅有两种,一种是环境一般,价钱一般,但味道特别好的,这种适合亲人朋友一起来吃,物美价又廉。还有一种是环境极佳,价格死贵,色香比味道更好的,适合请不熟的,或者比较重要的客人,要的是体面。这家餐厅一看就是后面这一种。
倒比较符合他和赵近东如今的关系,就是“跟自己第一次吃饭的,老婆的闺蜜”……不要太拿对方当朋友,可也要提现出足够的重视。
赵近东穿的也很正式,西装,白衬衫,和中午在庄园里见到的相比,只是少了领带,白衬衫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依旧是精英绅士的派头,气场一贯的高冷,俊美而沉静。
“我觉得味道也一般,”宋琛一边吃一边说:“上次他请我,你知道请我去哪吃了么?”
孟时问说:“哪儿?”
“具体地址我也忘了,反正在老城,一个小区里头,名字叫厕所串串。”宋琛笑着说:“你别看名字奇葩,味道特别好,下次我带你去。”
孟时有些意外,问赵近东:“赵二哥也吃小饭馆么?”
“偶尔。”赵近东说。
倒不是说有钱人就不吃路边摊,而是他觉得赵近东给人的感觉不会吃路边摊。
反正他一直都觉得赵近东是有点端着的。
赵近东是有点端着,他端惯了,论从小到大的思想和行为桎梏,他比赵新之还严重。他从小对自己要求都特别严格,心房也关的严,自尊心又强。
孟时是宋琛的朋友,他就更端着一点。大概他也就在和宋琛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暴露他不合规矩的一面。
“这顿饭本来早就该请的。”他对孟时说:“一直都忙,没什么机会。小琛常在家里说你的好,这些年多亏你陪着他,我是得谢谢你。”
哎呦呦,这客套劲儿,分明是拿出正房老公的款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