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梅花双针颜色转换了三四次,宇文远渐觉胸口之中一缕热气腾腾而上,却又无处发泄,初时也并不在意,过得几日,那热气渐渐生出一股灼热之感,宇文远不敢怠慢,哪知三医都不以为意,只说这不过是内伤渐愈之象,只有神医略有些迟疑,拿了一粒丹药,让宇文远吃了,那灼热之气这才稍见缓和。
“宇文兄弟!宇文兄弟!”这一日宇文远自一线关中行针完毕,又是昏昏沉沉一觉睡到中午时分,耳听有人叫喊,睁眼看时,正是何氏兄弟二人,两人此时身上伤势已愈,却还要在山上再羁留几日,此时一人手中提着几样东西,连声呼喊着进来,宇文远连忙坐起,两人都是大笑道:“我兄弟二人今日去山上走了一遭,不料竟然有些收获,特地拿来与宇文兄弟共享!”说着两人双手一提,都是些山鸡野兔之类,也不知他二人从何处得来,恰逢胡空青也正好过来,连忙叫住,就请胡空青将几只野味当做午间饭食做了,再将几只送于三医,胡空青见他二人言辞恳切,也只好笑笑收下,自去安排,宇文远见他两入如此殷勤,心中也颇是过意不去,当下自荐主厨,他自幼在庖丁楼长大,料理这些东西从来得心应手,无论洗剥切割、蒸炒炸煮,自当不再话下。这三医也是精于饮食之人,山上厨灶无一不备,不过半个时辰,便端出几道佳肴来,几人还未动筷,闻着那味道,已是一片声大赞。
“哟,吃的蛮高兴嘛”四人正在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称赞宇文远手艺了得,眼见风卷残云,一顿饭将尽吃完,王昔邪却满面笑容,施施然而来。宇文远同何氏兄弟赶忙起身让座,胡空青眼中一愣道:“师妹你不是与师叔他们一同用饭么?怎地这会便过来了?”
“师父师伯他们吃的高兴,因此让我来多谢宇文少侠呀!”王昔邪斜着脸笑道,宇文远赶忙一笑道:“这些都是我自小学的,哪敢有劳三医前辈相谢……”胡空青看着王昔邪道:“当真只是相谢,没有别的事情么?”王昔邪看也不看道:“那也不全是,说着站在桌旁,挨个菜端起嗅了嗅,又揭开酒壶,往里看了几眼,这才道:“峨眉山上这些野物,冬日乏食,那可是甚么都吃的,你们这般饕餮,小心吃了甚么不该吃的物事,坏了脾胃,我走啦!”这一句话说的几人都是万分奇怪,宇文远与何氏兄弟都是看着胡空青,胡空青倒是眼带犹疑,往桌上那些剩菜看了看,似乎想说甚么,却又忍住。
“说来此事怨我……”何世奇见王昔邪不明不白说了几句而去,脸上不免有几分歉意道:“只怪我当日太过傲慢,不知天高地厚,莫说是昔邪妹子,便是换做旁人,只怕心中也甚不乐意,今日三医前辈不在此,胡兄弟,我就先敬你一杯,权作给三医门下赔罪!”何世异赶忙给个人斟了一杯酒道:“我大哥说的是,再说昔邪妹子姑娘心性,这般见怪也是难免,来来来,咱们四人同饮这一杯”宇文远也不知说什么好,见何氏兄弟都是举杯,也连忙举起杯来,胡空青此刻心中犹疑不下,虽有想法,也不敢十分确认,他对这个师妹心有所属,从来不敢得罪,就是想到些甚么,此时也不敢随意说出,当下举起杯来,四人一饮而尽。
“宇文兄弟,我见你对这武学之道见识颇深,想来武功不错,怎地被人伤的如此之重?”何世异一杯酒饮尽,不愿再提起方才王昔邪话头扫了众人兴致,便来向宇文远问道,哪知宇文远方才还一脸平静,被这一问,倒勾起心中往事来,自己受伤那夜,余南山惨死自己身旁,猛然见历历在目,顿时眼圈一红,何世异心中一慌,连忙道:“宇文兄弟,莫非是在下所问不妥,触及兄弟心中隐情么?”宇文远面带惨然,略微点头,刚要说话,就听何世奇道:“不好,难道这野味中果然有些不妥!!!”
“嗯?”何世异此刻也觉道腹中隐然一阵疼痛,就连宇文远也是脸色一变,有些异样,只是他这几日身上毒质甚多,又都是鬼医秘藏天下至毒,因此感觉还不甚厉害,稍待片刻,连胡空青也是一脸惨白,何氏兄弟脸上更是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人人腹中如被刀割斧剜一般,宇文远此刻也略略有些觉道阵阵腹痛传来,心中突的一惊,看着胡空青慌张道:“胡大哥,不知峨眉山这些野味中,可否有身有剧毒之物?”他不知这峨眉山上各种野物习性,但他在江南长大,知道这江南长江之中有一种鱼名为河鲀,鲜美为江南诸鱼之冠,可这血中藏有剧毒,若非常年累月在江边整治河鲀的师傅所做,往往毒素除之不尽,人吃之后便既丧命,就是临安城里,除了几家专以鱼鲜为业的酒楼敢做此味,便似丰乐楼这般江南肴馔荟萃之所,也不敢以河鲀待客。只是那河鲀乃是水中所产,今日这些野味自己宰剥之时也曾看过,都是寻常野鸡山兔,难不成真如王昔邪所说,这峨眉山上野物吃过甚么特异之物,因此也身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