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安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凑近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走上前几步,她又犹豫了。
换做平常的夏凉安根本不会如此婆妈,切割储存时间的能力给了她挥霍生命换取信息的底气,但是现在,夏凉安害怕了,因为这个房间里的诡异存在可以真正伤害到她——现在的她。
时间在夏凉安的踌躇不前中一分一秒过去,滴答落下的血液在她脚边汇聚成一小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开始连门上的兰花雕纹也不大看得清了。
但很奇怪的是,她还看得清门上挂着的锁。
这个回字走廊的四边各有一扇门,各自挂着四把不同的锁,对应着民俗传说里“四凶”中的三凶。挂在夏凉安面前门上的铜锁,造型是一张长着獠牙、闭着眼睛的丑陋人脸。
梼杌。
“梼杌,睁眼了……?”夏凉安用左手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确定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张雕刻在铜锁上的丑陋人脸似乎动了一下,獠牙上下摩擦,紧皱着的眉头开始舒展,紧闭着的双眼也睁了开来。
随着梼杌睁眼,夏凉安面前的铜锁咔哒一声从门上落下,锁开了。
没有插入任何钥匙或是暴力破坏,这把锁就这么自己开了,随着铜锁掉落,这扇一直紧闭着的门也缓缓从内往外被推开,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夏凉安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没几步,她的腰便靠在了护栏上。
严丝合缝的两扇门板间吱呀着出现了一条缝,细细的门缝迅速扩大到一指宽,接着是一掌宽,门内仍是一片漆黑,但紧接着,一只皮肤雪白细腻、腕上戴着一只白玉镯的柔美手掌从里面缓缓伸了出来。
这只手的皮肤是如此细腻,像是刚剥了壳的煮鸡蛋看不到任何肌理纹路甚至是毛孔;线条是如此柔和,仿佛是几条灵巧的小蛇垂坠在树梢上灵巧地扭摆;然而事实上,这只手上也的确长着蛇的特征。
夏凉安看见在这只手的手腕处,被白玉镯遮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地长着一小排晶莹剔透如宝石的细密鳞片,将无色的阳光折射出绚丽的色彩,这样的美丽并不显得妖异,反而更加令人陶醉。
只是这一小排蛇鳞立刻让夏凉安联想到了那张咬伤她掌腹的嘴,那两瓣红唇周围的皮肤也是如出一辙的雪白细腻,嘴角长着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鳞片。
被抓到的话,会死。
夏凉安几乎是在这只手从门后伸出的第一时间便得出了这个结论,门后的诡异能够无视切割时间的能力对自己的手造成真正真实的伤害,自然也能在真正意义上杀死自己。
想要不被它杀死,只有一个办法。想到这里,夏凉安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用双手撑住栏杆,直接往外翻了出去,少女柔软的身体从三楼的高度迅速坠落,头朝下地掉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当场死亡。
自己先自杀,就不会被诡异杀死了。
虽然黎易知道这是她当下能做出的最佳选择,但果然夏凉安的画风真的好奇怪啊,她这是第二次跳楼摔死了,还是在同一栋楼。
“那个不重要啦,黎易,我在掉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夏凉安看起来十分急切地抓住黎易的手臂使劲摇晃,义正言辞说道:“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好多人!”
被杀成白地的何家村哪来的好多人?黎易当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有废话,将怀表和黄历都塞进了荣丽媛怀里,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一只轻盈的燕子,振翅飞上天空。空中广阔的视野和家燕敏锐的视力让他一眼便锁定了变故发生的位置。
与荣丽媛所在的街口相隔不到两条街的距离,的确有人在走动,而且数量不少,起码有十几人。这些人身上的衣着都与何家村的村民别无二致,倒不如直接说就是这里的村民。
死人起尸,虽然诡异,但对于见过人骨蛇这种掉san玩意的升格者来说并不能算多惊悚,毛毛雨而已。
黎易粗略观察一番,能分辨出他们身上随处可见斑驳干涸的血迹,身上也有着各不相同的伤口,有的是脖子上被开了一个大洞,有的是胸口上插着一把菜刀,还有的看似没有任何伤口,实则心脏已经从口中被吐出,被两根粗壮的血管挂在嘴边晃晃荡荡像个悠悠球。
来的路上没有功夫仔细观察,现在一看,梅友乾他们杀起人来比检票员也差不了多少嘛……
黎易的心理顿时平衡了,原来自己根本不是变态,这真是太好了。
确定夏凉安所说的那些人其实就是不知为什么起尸的村民后,一种不祥的预感从黎易心中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