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住在外院,并不入内见外眷。
三个女孩子,一个十六岁,名为谢丹瑜,是谢丹晴和江洛的平辈。还有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是亲姐妹,分别叫谢蓉和谢英
,比两人小一辈,要叫她们“姑姑”。
谢丹瑜是谢氏族长的幼女,谢蓉和谢英都是她的亲侄女。在本族中,是族长之女谢丹瑜比谢尚书的女儿地位更高,但放在全大齐,当然是谢尚书的亲女儿更受人青睐。
江洛上次来时,看到谢丹瑜姑侄三人和沈夫人的亲女儿谢丹晓四人同起同坐,似是亲密无间。
过了一个月再来,谢丹晓却似和谢丹瑜有了不快她看见的是,谢丹瑜一直在和两个侄女找机会和谢丹晓说话,谢丹晓却不大愿意理她们三个,对她们挑起的话题不是敷衍,就是忽略。
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之间一时好了,一时不好很正常,何况嫂子又和继母妹妹不算亲热,江洛更不在意这些。
但在谢丹瑜第三次试图“尽力”“忍着委屈”邀请谢丹晓一起同她说话时,江洛还是不可避免觉得反感了
有必要在她这客人面前做到这种地步吗
十六岁的大姑娘了,难道不懂“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譬如她和嫂子,哪怕在家里互相挠花了脸,见到外人还是会想方设法遮掩矛盾。今天看似是谢丹晓故意不配合谢丹瑜掩饰太平,实则却是她不断把矛盾挑明,显得自己顾全大局,却让谢丹晓做那个不懂事的人
江洛不喜欢这种人。
但说到底,终归是别人家的事。
沈夫人一直笑吟吟看着,江洛便也当做她们关系特别好只是闹着玩。
到谢府已是上午十点。互问寒温半小时,说闲话一小时,吃午饭一小时,再说半小时闲话,江洛便见嫂子和沈夫人告辞了。
上次也是这个节奏,例行公事完毕就走人。
沈夫人也没大留,只亲亲热热挽起江洛的手送她,请她下次还来。
谢丹晴和谢丹晓姐妹跟在她们后面。
沈夫人是长辈,送小辈最多只送到二门。眼看垂花门越来越近,连檐上的积雪都快粒粒可见了,谢丹晓走路时跺了跺,咕哝一句“可真冷”,便快速挽过谢丹晴的手,问“姐姐新年前是不是还来”
谢丹晴从没和妹妹这般亲密过,被她挽住的手发僵“来。”
谢丹晓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字条,死死按在谢丹晴手心“姐姐下次来,带上以熙和以荣吧。”
谢丹晴握好字条“那要看天气如何。”
“哦。”谢丹晓松开姐姐。
谢丹晴把手心里的一小叠纸捏了捏,又捏了捏。
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坐上马车,江洛不由轻出一口气。
这种亲热中透着客气,客气里又得多点亲热的社交最累人了。
希望她和黛玉未来的关系不会比嫂子和沈夫人更冷淡。但其实这样也说不上太坏。
相敬如宾总比反目成仇好。
她靠住嫂子的肩膀,撒娇“我睡一会。嫂子靠着我也行。”
午饭吃得有点饱,醒着容易晕车。
谢丹晴摸
了摸她的脸“睡吧。”
二妹妹总是入睡很快。
谢丹晴展开亲妹妹写的字条,先是皱眉,不一会又忍不住想笑。
这丫头
“谢丹瑜竟然觊觎林大人,真是丢人”,这话是的确不好当面说。
可也值得她生这么大的气吗字都变形了。
谢丹晴把字条珍惜折好,放进荷包里,却没把这当件要紧的事。
她相信丹晓不会凭空谣诼自家姐妹,必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了什么。但谢丹瑜只是一闺中女儿,由太太管着,没机会做出格的事。二妹妹也不会因有人心慕未来丈夫便心中不快。
丹晓都十五了还是个小姑娘呢。
谢府。
送走继女,沈夫人含笑叫住女儿“中午和我睡吧。”
谢丹晓只得答应着,气看谢丹瑜眼含担忧和母亲告辞。
“娘也觉得是我错吗”她跺脚。
“疏远她不是你的错,”沈夫人淡然坐下,“可你不能这般禁不住旁人激弄,这才是你的错。”
谢丹晓应了声“是”。
“还有,”沈夫人凝视女儿,“给你姐姐什么了”
“没什么”受不得母亲这样看,谢丹晓只能承认,“就是写了几个字。”
问明白女儿写了什么,沈夫人放下心“你姐姐比你懂事,不会惹出乱子。”
“娘”谢丹晓气道,“再不断了她的心思,将来坏的是全家的名声,娘怎么不管管”
和丫头说什么“七年前见过一面,一直忘不了”,又是什么“江姑娘既无才,也算不得倾国无双之色,如何便能叫林大人非她不娶实是般配不上哪怕是一位正经闺秀,我也”
她也什么她
人家郎才女貌,情意相合,林大人就愿意抬举江姑娘,哪里轮得到她不喜欢
“她只是心里念着,什么都没做,坏了哪里的名声又怎么管”沈夫人把问题还给女儿。
谢丹晓当然想不到办法,只能说“姐姐一直不亲近,娘却待姐姐比待我都好,还比信我更信姐姐。”
沈夫人笑问“你说我,你怎么还给你姐姐写字条呢”
谢丹晓“我那是看不惯谢丹瑜”
“好了,”沈夫人给女儿摘簪子,与她同床午睡,“你姐姐虽不亲近,却从没拦过你哥哥亲近,这已是难得了。你总说我待她好,可我不过按规矩待她,她也是按规矩孝顺我。至于说她冷淡,只是各人脾性如此,自己家里,难道还要和外人似的假情假意吗”
女儿睡着了。
沈夫人才轻声骂她一句“傻孩子,娘更疼谁你都不知道”
冬月末,林如海抵京,先入宫面圣,便派人到江家问候,拿了江氏姑嫂暂定的大礼日期。
次日,向荣国府递拜帖。
第三日,到荣国府拜望。
林黛玉一整夜只睡着了一个时辰,却一点都不困,伴在外祖母身边,翘首等着父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