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才能让人长得这么壮实?
“我的家?你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一说起这个,杜乘锋就兴奋起来。
“我的家是我自己亲手造的!不止是我,街坊邻居们的房子都是我动的手!我跟你讲,我当初设计那个工地的时候……”
一说起自己在建筑上的那些杰作,杜乘锋就开始滔滔不绝,听着这份讲述,少年也逐渐了解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个叫忘忧乡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煞气,也没有兵灾,只有无穷无尽的安宁生活,就像故事里的桃花源一样。
“桃花源?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听到少年聊起桃花源的故事,杜乘锋更是拍起了胸口。
“陶五柳也住我那里的!就住我对门!”
“真好啊……以后有机会真想过去看看。”
越是听下去,少年就越是心驰神往,有人捧场的情况下,杜乘锋自己也说得愈发起劲了。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门外的燕子有点吵了,叽叽喳喳的样子,老是干扰他说话。
于是杜乘锋干脆伸出了手。
“要我说,美好的家园就该自己创造,就比如这燕子窝,这些燕子既然不落下来,那咱们就给他拿下来,直接塞进窝里……嗯?”
杜乘锋突然眉头紧皱。
他可以确认,自己应该是抓住了一只燕子没错,以他如今的身手,抓只鸟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可能落空。
可事实就是,他的手里,空无一物。
只有一滩墨迹留在掌心。
“嗯?”
一旁的少年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
“不是没抓到,是燕子有问题。”
这样说着,杜乘锋又探手抓向另一只燕子。
在少年说话的时候,仅剩的那只燕子已经要转头逃跑了,或许是因为同伴被捉走的缘故,这只燕子的眼中甚至透出了几分惊惶——但事实证明,这份逃窜没多少意义,只因为杜乘锋的大手已经先一步拦在了它的面前。
于是只听得啪的一声,惊慌失措的燕子一头撞在了杜乘锋的手掌上。
化作另一滩墨迹,与刚刚那摊墨迹相映成趣。
“是假的。”
杜乘锋的脸色黑了下来,如同掌心那两团墨迹一般。
“哪个畜生干的?”
这样的询问自然不会有什么答案,杜乘锋也只能自己找水洗手。
与此同时,远处镇上的县衙里,知县袁梁也在洗手。
只不过盆中洗出来的却并非墨迹,而是殷红的鲜血。
“还是有点着急了,不该过去看一眼的……倒是可惜了那两只燕子。”
叹息一声,袁知县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架子。
钢铁打造的架子上,刚被调来的捕头吴清源整个人都被锁扣捆扎结实,身上的衣服更是已经被剥了个干净,露出肋下那尚在淌血的伤口。
“所以说啊,我都送你两只燕子了,你查你的案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查我呢?”
“狗……东西。”
吴捕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一时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是了,为什么要查袁知县呢?
这么儒雅随和的一个人,这么一个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被查的对象——硬要说的话,跟伪帝贾温有勾连或许能算,但是清算已经结束了,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问题。
所以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是出在那张画上。
袁知县送给他的那张画实在是太好了,不管是笔墨,还是纸张,都是顶尖的级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纸,才能做到如此柔韧,却又如此的轻薄。
现在的话,他却已经看到了答案。
那不是纸。
那是皮。
“人皮作画……狗东西,你该死!”
“嘘,别吵,也别生气,你这样会让做出来的纸有皱褶。”
袁知县随手抽出两根针插了过去,原本还想要挣扎的吴捕头登时便彻底动弹不得。
“对,安静一点,这样对我们都好……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欣赏你这个人,我是真的很想跟你成为朋友,你这么正直的人,比那张捕头好多了,三山镇有了你,治安肯定能好起来。”
“畜……生。”
吴捕头发出嘶哑的低吼。
这袁知县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却在剥着他手上的皮。
“你……敢杀我,上面不会放过你的。”
“或许吧,不过我画人物其实也还算可以。”
这样说着,袁知县直接拍了拍手,却有一张人形画纸直接走了进来。
看到画纸上描绘的面容,吴捕头目眦欲裂。
那纸人的面孔,分明跟他一模一样!
“以后你就是吴捕头了。”
袁知县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好好干,三山镇有了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你这畜生!”
眼见得纸人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抱拳拱手,被固定在架子上的吴捕头牙都几乎要咬碎。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或许吧,毕竟我最近确实挺倒霉的。”
袁知县叹息一声。
“一个两个都往我的地盘里踩,明明我没招谁也没惹谁……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