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秋风好奇地看着他,陌生道,“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吧。”
顾深御嘴唇哆嗦了一下,他想冲他挤出一个微笑,可却是扯出了一个难堪的苦笑:“……不用了。”
顾深御偏过头整理自己失控的情绪,过了半晌才沙哑道:“你刚醒过来,饿不饿了?”
“有点,”秋风道,“不过没什么事,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现在我已经醒过来了,就不用再麻烦你了,你还有工作吧,那就去忙吧,不用再往医院里跑了。”
顾深御红着眼怔怔地看着他,可不管他再怎么看,江遥只是茫然又礼貌陌生地对他笑了笑。
他真的忘了他。
第一次的时候,他忘记了全部,所以把他也忘记了也正常,可第二次时……他明明记得他作为秋风的一切,却不记得他了。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有缘无分,这辈子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夹在指缝里的燃一路燃到了屁股,差点烧到顾深御的手指,他才恍惚地回过神,看着一地的烟蒂,这才后知后觉他已经在外边抽了很多烟。
等他将烟掐掉,失魂落魄地再次回到病房时,秋风却皱了皱眉:“……我不喜欢烟味。”
顾深御一怔,落寞地垂下眼睛:“……对不起。”
他又颓废扭过头退出病房,将门给关上。
一个门,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不愿走远,即便他知道再次忘了他的江遥并不想与他相处,可他还是想……再多看看他几眼。
毕竟……有二十年没看了。
他时常在后悔,时常在想,如果当年,他做事能够再谨慎一点,能够将江遥看紧,能够将他保护好,他们就不用经历这让人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的二十年了。
……可后悔,能改变什么吗?
什么也改变不了。
醒来后的江遥只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办理出院了,顾深御想阻止他,可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也没有任何身份。
他只能沙哑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秋风只是笑了笑:“不用麻烦了。”
“……”顾深御哑声道,“你刚醒过来,身体不一定恢复过来,还是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麻烦你了,”秋风还是拒绝了,淡雅又疏离道,“多谢这段时间你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顾深御怔怔地看着他,“一点都不麻烦。”
秋风只是笑了笑,客套地与他道别后,就打车离开了,剩下顾深御一个人在原地,红着眼一直盯着他车子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昨晚都快一夜未睡,抽了半宿的烟,就一直在发呆,此时眼睛都布满血丝,看着江遥打车离开后,人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他还是不死心,也不放心,所以又浑浑噩噩地去开自己的车,慢慢跟上江遥坐的车,生怕被他发现,一直保持距离地跟在后边。
他看到江遥打车回到了他住的公寓楼下,提着东西上楼,顾深御也浑浑噩噩地跟着上去,只是不被他发现,看着他打开门进去又关上。
冰冷冷的一扇门将他们隔开。
顾深御不知道自己在门外楼道让待了多久,直到邻居窃窃私语声响起:“哎哟,这男人是谁啊?该不会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吗?在这楼道里徘徊,挺让人担心的!”
有人小声道:“不知道,感觉好不安全啊,要不报警吧?或者叫一下保安?”
顾深御难堪地低下头,又依依不舍地看一眼江遥关紧的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在其他邻居提防的目光下,魂不守舍地下了楼。
只是没有离开,他又回到了楼下,一直待着,盯着江遥住的楼看,见他住的房子里开了灯,开了窗帘,只不过不见人。
天渐渐暗了下去,天空也开始下雨。
原本站在小区楼下的顾深御只能木然地进入车子里,只不过也没有开车走,而是坐在车子里,一直待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站在楼下吹了半天的风,如今到了晚上下雨,就更冷了,他脑袋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即便他伸手揉着太阳穴,却还是无法缓解头疼。
就在这他猩红着眼睛,在雨夜里孤零零坐在车子里揉着抽疼的脑袋缓解疼痛时,窗外忽然响起不冷不热一声:“你还要停车在这里多久?你再不离开,这里的人可就要报警了。”
顾深御瞳孔一缩,揉着太阳穴的手僵了下来,呆呆地扭过头,看着撑着伞站在车窗外的人,双眼起了雾,鼻子也发酸:“阿遥……”
秋风穿着一身干净的居家服,撑着伞,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几秒,与他视线对上的时候,又挪开了视线:“你一直停在这里,邻居们都挺不放心的,让我下来提醒你一下。”
顾深御红着眼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视线,可是江遥并没有看着他,他只是一直偏头看着旁边,然后沉默着。
雨下得越来越大,风也很大,失神中的顾深御愣愣地打开了车门,猛地一把将僵硬中的江遥抱进怀里,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阿遥……你其实,都想起来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