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王与安馥佩一行闯入杏子林,蔡思源带来的那些兵丁就惨了。
之前他们遵从蔡思源命令,与泽王的护卫打斗,不是身受重伤,就是被打晕了。
山石滚滚,呼呼从山上抛滚下来,他们无力逃走。
有的被巨石砸中脑袋,脑浆崩裂。
有的被尖利的石头划破肚子,肠子飞出。
至于断手断脚,血浆飞溅,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的长官,浔阳城的城主蔡思源,立马山坡,看着这副人间惨景,不知为何,却生出一种执掌人世命运、一呼百应的快感。
他大手一挥,喝令,“将染疫之人统统推下去!”
蔡思源的指令一出,经由几名亲兵向灾民传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座杏子林。
灾民跟着蔡思源追捕安馥佩的途中,裹挟着一群出疹发烧染疫之人,就是等待着这一刻,此时他们将其一一推出。
天已经完全亮了。
却是个大阴天,沉沉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杏子林人声鼎沸,哭声震天。
染疫之人虽然病病歪歪,但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的儿啊,为娘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成人,你真忍心就这样把你娘活活坑杀?”
其中一名老妇紧紧攥着儿子的手不放,却被狠心地推开。
几名灾民抓住了她,将她枯老的身躯抬起,往山下一扔。
老妇本来业已年迈,这从高高的山上扔下,一把老骨头摔断了一半,不等她哭嚎,紧跟着呼啸而来的山石便压盖住她的身躯。
又有染了时疫的弱小孩子,对着父母亲声声地呼唤求救,“娘!爹!孩儿不想死!救救孩儿!”
哭声都淹没在众人的呵斥里。
小小孩童也被丢下山谷,他们稚小的身影在下面奔跑逃生,但飞扑而至的石头却不长眼睛,一块一块狠狠地砸在他们身上。
也有一家之中顶梁之柱染上时疫的,妻子孩子老母亲老爹爹一起抱着他哭。
“我的夫,你正当壮年,你要是死了,留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下去啊!”
“我的儿,你今年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怎么就染上瘟疫了,丢下我鳏寡老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天哪,为什么染上时疫的人不是我这个老太婆!”
但没有侥幸,哪怕这个人身体依然强健,也抵不过数量众多的灾民,被强行丢下了山。
甚至有一名孕妇,挺着大肚子,可怜巴巴又哭又叫跪地求饶。
“大哥,你高抬贵手,我肚中孩儿已有八月,就快生产。我要是死了,我的胎儿也活不了了。”
可是,没有人同情她,她还是被四肢抬起,从山上丢了下去。
这孕妇抱着肚子一阵抽痛,底下流出血来,只怕是要流产了。
安馥佩看见,连忙将花红塞给泽王,自己回转身飞向那名孕妇。
“砰”!
安馥佩行运罡气,为那名孕妇抵挡住一块巨石。
石头的速度砸得安馥佩手臂发麻,但安馥佩却没功夫理会,急忙抱起孕妇,飞跑至林中,躲到一棵高大的杏子树后面。
那孕妇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只觉下身一片潮湿,她满面泪水,“我的孩子,你离娘而去,娘也不活了。”一头撞向杏树,撞得满头是血。
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掉下来,沾在她满是血的额头上。
安馥佩急从空间手镯中取出胎心监护仪,按在孕妇的肚子上。
“嘭隆嘭隆”的胎儿心跳声清晣又响亮。
“大姐,你的孩子还活着啊,你听!”
孕妇又惊又喜,“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请你坚持,努力生下他,他可是一条人命啊,”安馥佩着急地劝道。
孕妇忍痛点头,“嗯。”
流下来的血和眼泪一起糊了她的眼。
泽王在高处看见安馥佩被石头砸中好几次,不由得又担心又焦急,“安神医,你怎么样?”
泽王恨不得亲身为她受之,说话间将花红往小泗手中一塞,便从山上奔下来。
可怜小泗一只手臂已断,却不敢像摔了郑朝宗那样摔了花红,只能忍痛紧紧将花红抱住。
安馥佩呼道:“擒贼先擒王!”
泽王脚步一顿,细想,“言之有理。”
他抬头向山坡看去,只见蔡思源像个主宰者一样立在山坡上,正在吟诵什么,“大江东去,泥沙俱下,波澜壮阔,甚美兮亦甚壮,甚雄兮亦甚烈。”
泽王勃然,奔驰至山坡,一拳头对着蔡思源的脸呼去。
蔡恩源格臀一挡。
“喀”。
拳头与手臂相撞,一阵巨痛向泽王的手上袭来。
巨大的冲击力令泽王措手不及,摔了回去。
泽王十分震惊,怎么蔡思源一个书生有如此内劲,倒是他大意轻敌了。
蔡思源安然无恙地坐在马上,得意洋洋,“本官文武双全!”
忽然,山下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安馥佩将孩子平安接生出来。
婴儿哭声哄亮,倒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