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个子溃兵不声不响地从靴筒里摸出一把短刀,刀刃贴在小臂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眼里凶光四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似是在寻找下手的目标。这家伙叫冯国,也不知原先是干什么的,但看他握刀的手法,便知是个杀人的好手。
这些大兵的鼓噪声让聚在他们四周不远的难民都警觉起来,看到这群眼中凶光四射的溃兵,难民不由胆怯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缓缓退去,片刻功夫,本来吵闹的大路居然安静了下来。
李清猛地拔出战刀,众溃兵不由眼露喜色,姜奎更是抬脚便想奔向自己的战马。
都住嘴!李清一声怒喝,在众溃兵惊愕的神色中,李清扬起战刀,道:这些人骂得不错,我们吃粮当兵,本就是要保护他们的,我们打败了,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有理由恨我们。谁敢伤害这些难民,老子劈了他。都给我老实点。
众人默然不语,姜奎沮丧地收回了脚,他们都是多年老兵,常年在军营之中,军队里森严的等级已浸透了他们的血脉,虽然李清与他们不相统属,但按照战场纪律,溃兵,散兵必须接受所有他能遇到的比自己军职高的军官的统一指挥,否则,斩首无论。更何况这些天与李清相处下来,众人也都被他的胆略所折服,一路逃下来,居然被他们弄死了几十个落单的蛮子。
李清将战刀刷地插回到刀鞘,心里却是庆幸不已,还好,这些溃兵还有那么一点点纪律和羞耻感,也幸好自己还是一个校尉,不然,今天就不好收场了,自己受了伤,而王启年等人却是好端端的,看他们几人的身板,真要单挑的话,自己不见得就是对手。
看到这伙溃兵又偃旗息鼓,周围的咒骂声又响了起来,看着周围几人不断变化的神色,李清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场面,不禁对周围的难民也痛恨起来,妈的,你们能欺负一个溃兵,可这里有十几个,且都是见过血的,真要打起来,你们值个屁啊。
走吧,今天我们在这里受过的屈辱,来日找蛮兵讨回来。李清拄着长矛,向着定州方向走去,十几个溃兵变步亦趋地跟着他。
此时的定州,已是全城戒严,草甸兵败,三万边军覆灭,让繁华的定州直接暴露在蛮族的兵锋之下,而定州,已有数十年未见战火了。本来繁华的城市显得死气沉沉,居民关门闭户,商铺歇业,街道上除了不时一队队跑过的军队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
马鸣凤,你这个王八蛋。定州大营,一声怒吼远远地传了出去,定州军军主,萧远山气得发疯,整整两协六营,加上四座要塞,三万士兵,就这样葬送了,定州门户大开,自己多年殚精竭虑,苦心维持的对蛮族的战略优势就此葬送,自今日起,定州攻守易位。
大楚军制,一军三协,一协三营,一营三翼,一翼三哨,一哨三果,定州军在萧远山五年的苦心经营之下,战力提高极快,但这一次作战却是情非得已,本来左协中协六营,加上四座军寨的驻军,三万人齐头并进,但左协偏将马鸣凤不听号令,率本部轻军而出,与萧远山的中协离得太远,被蛮族大单于抓住战机穿插包围击败,自己为了救他,又不得不将中协倾巢而出,这才中了蛮子的埋伏,大败亏输,这一仗,可说是输掉了自己五年来苦心经营的一点本钱,由不得萧远山不怒,将军请息怒,马将军兵败,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定州不失,才能论及其它啊。萧远山的首席幕僚沈明臣忧心忡忡。看着丢盔弃甲逃回来的萧远山,劝道。
马鸣凤,我要剐了你!萧远山咬牙切齿,拔剑乱砍案几,几剑下去,已是将虎案剁得稀乱,余怒未消,扬手便将剑狠狠地投掷出去,擦着一名刚刚踏进大门的亲兵的头顶飞出去,将头盔击得不知飞到了那个旮旯。
那亲兵吓得呆了,张大嘴巴看着萧远山,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什么事慌里慌张?萧远山向那亲兵怒吼道。
这一声怒吼总算将那亲兵的魂叫了回来,将军,知州大人请将军过衙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