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刺激伤口,痛感直冲神经。血如泉涌,浸染了整个手。他惊讶地看着手上的破口,竟然没控制好力度,怎么如此夸张。
再一抬头,封住窗户的铁栏杆上下移动,为他开了一条出路。
林柏拿起自己的东西,弓起身子,钻了进去。铁栏杆
穿过肮脏的黑暗、穿过无法转身的甬道。他不断匍匐前行,在这狭小逼仄的、压抑且愈来愈弥漫着臭气的空间里蠕动。
得亏他依然全副武装,虽然护目镜已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划上好些道子,虽然n95口罩也没法完全阻隔恶臭分子,虽然爬行让他大汗淋漓,但至少还起到一点心理安慰的作用,让他相信这套东西可以支撑着自己到最后。
“在旅途的终点,你会实现愿望。”
虽然“实现愿望”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两个充满险恶意味的建议。但这句话还有另一些信息,那就是旅途的终点。
他就要走出去了?然而他记得,离银杏路还有好几条街。旅途,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时,或许称得上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穿过越来越挤越来越窄的幽闭空间,一束灰白的、夹杂着尘灰的光落入眼中。他发现自己的来到了一个看起来直通朝上的位置,这是一口污水井?
从那里钻出来以后,他还注意到一根管子从上垂下,摆在疲惫不堪之人开初注意不到的位置。它宛如一根橄榄枝,又宛如荒漠中的清泉。它没有救生绳稳固,却亦起着同等作用。
林柏利用它,从那又深又肮脏的井中爬出。
这里本来施工作业,有围栏挡住这口井。但工人不在,唯独留下一地散乱的工具。
回首望去,林柏依然可以看见那座断桥,在东边,亦有一段准备与之相连的、同样也在修筑的高架桥。
无数尘灰依旧在空气中荡过,却唯独,没有那道裂谷。
但是那把曾被鲜血喂饱的水果刀,已然被林柏带了出来。
顺着迷茫的长路前行,穿过工地,穿过早就横过大道的高架桥,许多没有字的路牌被随便插在地面上,展现在来人面前。
他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记录下一个又一个早已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心情。
在这条孤独的长路上他只见到了自己的倒影,没有人,没有生物,没有幽影,没有时时在他心灵中做事的怪物。
是啊,这里不是寂静岭,不是科乐美在许多年前创作而出的治愈之地。但在某种程度上,这条临郊大道却与其相似无比。它让林柏见到了自己,感受自己。一切行经之路都与他心灵的仿徨与困惑深深契合,一切飞扬飘舞的尘埃在歌唱舞蹈他曾经的幻想与经历。
它悄无声息,因为它是被遗忘,被废弃之地。它与他交流,歌唱一曲哀乐。它未曾出现,它却无处不在。
它是谁,林柏只能幻想有这么一个它存在。因为连幽影都不在,或许它就是他自己。或许他只是在幻想,幻想这一切枯萎寂冷的土地,是他空洞乏味的生活,是他面临的一切险恶绝境。
灰白的阳光,用温暖照耀一切钢筋水泥。灰白的飞灰,用刺骨寒冰为孤独者做衣。
他只能说,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在旅途的终点,你会实现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