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已谢,人却愁。
站在那院落门口,罗一刀徘徊了半天。正在迟疑,却听见那院落里传来一声哀怨的叹息,只得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与红妆素裹的老鸨子不一样,那纤细的背影,一身淡雅清爽,就连那保暖的水貂皮披风,也不过是盖在膝盖上。明明听见了罗一刀故意发出的咳嗽声,她却充耳不闻,纹丝不动,似乎还云游天外。反倒是那只她抱在怀里的玉雕兔,挣脱她的怀抱,翻身跳了下来,亲热地围在罗一刀的脚边打转。
这长毛畜生,通人性得很。知道每回罗一刀来都会给它带红萝卜。
明明这春风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小厮丫鬟不少。可她偏偏独立特行,不得自己操持那些从云上过来的名贵茶花,还亲力亲为地打理院子,是这座春风楼最为耀眼的奇葩。来客几乎没人能踏入她这座院子,大多数时候她一张素琴,穿着一身白色的面纱,在那楼上弹上几曲,便全然不顾,只身又躲进这座院子。
若不是三年前,罗一刀大手一挥,为她打赏了5万两银子,只怕她这个赔钱货,早就被老鸨子给撵出了春风楼,卖给他人换钱了。
罗一刀做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你可还好?
白雀一把抓起那贪吃的玉雕兔,拍了拍它的脑瓜子,怒其不争道,吃,吃,一天天地就知道惦记着吃。你可想过人家的苦。
为伊消得人憔悴,最难消受美人恩。
罗一刀脸红道,不是我不想来,也不是我不写信。是因为我那恶奴,我打不赢他啊。还有那老叫花子天天追着我要我拜他为师。我连松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白雀幽幽道,你若心里有我,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可见你的心里,从来未有过我。罢了,你是世子殿下,而我本是风尘女子,哪敢有那奢望。
罗一刀苦着脸,他纵使有一张诗书百卷的利嘴,此刻也哑口无言。
“你此番回来,不就是惦记我的身子吗,走吧,进屋去!”
说罢,白雀一脸地奚落地站起身来。
见罗一刀坐着不动,她又自嘲道,难不成你想就在这里,让我脱给你?
顿时又发出一声凄婉的叹息,你连最后一点脸面都给我了。罢了,5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倏忽之间,长发飘落,素裙飘飞,露出了她那白生生的身体。
罗一刀慌乱地一把将地上的素裙捡起来,连忙一把包住她,颤动着声音道,你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罢了,你要入王府,便入王府吧。
“麻雀尚不吃嗟来之食,何况我还是个人。”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罗一刀急了。凡是最怕沾情,一旦沾染情字,即便他是大魔王,也没法对付这陷入魔障的女人。
“不怎么样!杀了你!”
噌的一声响起,一把长剑带着寒光,朝着罗一刀的胸口,直扑了过来。
罗一刀本能地抓起腰间的妖刀,却突地又放下,哽咽道,你若要杀,那就杀吧。
一剑从他的左肩穿透而过,血水顿时染红了罗一刀的肩膀。
“你?你为何不躲?”
“我为何要躲!”
“你真是该死,为何要偷走我的心。你知不知道,我是来杀你的!”白雀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长剑,就那么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顿时耸动着削肩,哭成了泪人。
罗一刀忍着疼痛,将那青色长裙给她穿上,又把那水貂皮披风给她裹上,这才抱着挣扎着反抗的她坐了下来,撩起她那张泪眼婆婆的脸,叹息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没有想到,三年前你居然没有动手。而是足足又等了我三年。值得吗?
白雀浑身打了寒颤,你早就知道了?
罗一刀伤心地点了点头。“三年前,若你动手了。只怕你也已经死了。那时,我就在想,只要你敢动手。我定然会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杀?”
“因为你不想杀我!”
“我?”
白雀顿时一脸的颓败。
“其实,真能死在你手里我也值了。可惜,你没敢。不,你不是不敢,而是压根不想。”
白雀突地一把抱住他的脑袋,猛地一下子吻了上去。
罗一刀连忙松开手,一脸无辜道,我可没想趁人之危。
白雀潸然道,那我趁人之危吧。
这一夜,落红朵朵,纠缠不休。三年来的恩爱情仇,全都化成了泪水和汗水。
“你刺了我一剑,我也刺了你一剑,我们俩算扯平了!”
罗一刀搂着这个让他破了身的女人,心有余悸道。
白雀翻了翻身,再次一把搂住他道,“美得你,老娘还得收利息!”
又是一番你来往的缠斗,最终以白雀告饶才罢休。
罗一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忍着腰间的酸痛。他总算是明白了,那老鸨子那一脸对姜山的哀怨有多深多恐怖。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过去那么多年,虽然他片叶不留,但却从未碾碎过一朵花。正是这种欲罢不能,才造就了他那大魔王的名头。可如今,却偏偏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她的美,自然是美到极了,但却不是最为妖艳的女人。单单这春风楼里,那白狐狸、玉猫儿就远比她妖艳许多。
可他就是放不下。
良久,罗一刀撩起她那潮红的脸颊,嬉笑道,这回如愿了?跟我回王府吧。
白雀羞恼地推开他,“是你如愿了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