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掩盖了他分明红透的耳朵和愈发明亮的双眼,若是此时此刻虞兮枝分心去听,便能听到他比方才还要更剧烈汹涌的心跳声。
他有些忐忑虞兮枝会说什么,却听虞兮枝吸了吸鼻子,再有些许委屈沮丧地开口道:“可是……可是我还没想好要对你做什么。”
虞兮枝觉得实在是有些太亏了,明明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却竟然脑中一片空白,不由得扁了扁嘴。
她语气中的情绪太浓,谢君知的脑中甚至将说这话的虞兮枝的样子勾勒了出来,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那不如……我先来?”
虞兮枝还在想谢君知要先来什么,对方话音才落,便已经复又吻了上来。
短暂停顿的经文声重新响起,她听着无上佛偈,唇瓣却被人采撷,再唇齿相交,他的吻比起之前坐在莲座上时要更加轻柔,却少了方才汹涌之下的克制。
黑暗分明被那些经文的声音充斥,可为彼此而涌动的心跳太响,对方的鼻息清浅地铺撒于脸侧的温热又太明显,这些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再变成想要忍不住想要距离对方更靠近一点的念头。
于是交握的手悄然分开,虞兮枝有些忐忑地抓住谢君知的衣襟,再一路上攀,绕过他的肩头,搂住他的脖子,而谢君知一手扣在虞兮枝脑后,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腰,将她带向自己,如此环绕相拥。
如果说此前在莲座上,谢君知的吻中还带着汹涌与难明的心绪,他仿佛忍耐了很久,才在那一刻将满腔情绪倾泻而出。
那么此时此刻,剩下的便是对虞兮枝纯粹的温柔和爱意。
他轻轻触碰她的唇畔,再试探着撬开她的唇齿。
他的吻很静,却又像是一场诉说。
好似这妖皇封印在他体内从来都是一场必然,世人理所应当忌惮他,惧怕他,视他如洪水猛兽,视他如不人不妖之物。
他姓谢,所以他也觉得这是一场必然,甚至有时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甚至懒得分清。
是什么又怎样呢?他是谢家人,他活该理应背负这样的一生,便是母亲临终之前的嘱托,也是要他真正地承受这一切。
可他到底遇见了她。
他深知自己会被世人如何看待,他泰然受之,却唯独不想她受到任何一点波及。
但她还是被牵入了这片泥沼之中。
站在那困字阵中,再听满谷咒骂诋毁之时,他其实……是怕的。
他从来不怕这天下人如何说他看他,可他的世界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所以他也开始有了怕。
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怕她流泪,最怕她在得知真相的时候,用和其他人一样的目光看他。
可她没有。
不仅没有,她还觉得这世间对他不公,并且为这份不公平而愤怒。
不公吗……
谢君知短暂地放开了虞兮枝,却又有些不舍般,在她的唇角再轻啄了几下,再去吻了她的面颊和眼角。
“枝枝。”
黑暗中,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他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在这样唤出她的名字后,又重新吻了下来。
这一次吻比方才要更长驱直入,虞兮枝从未被他抱得这样紧过——又或者说,这其实分明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去想,再认真热烈地回应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绪,他有些歉疚,也有些害怕,她这样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边,让他感受到了真正巨大的幸福,却也难免酸涩难耐。
他们都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诉说这份对对方的情愫,他们都在猜到了对方心意之时欣喜辗转难眠,再去想象勾勒了无数次或许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意,却从未曾料到,这份心意,竟然要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宣之于众。
“枝枝。”唇齿交错间,谢君知又低低唤了一声。
他紧紧将她嵌入怀中,再似是确认什么一般,复又开口道:“枝枝。”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眉间,落在她的鼻尖,唇角,最后再点在她的耳垂。
“之前有一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喜欢你。”
黑暗中,他的声音与那些经文奇异地重叠,便仿佛漫天盖地的声音都变成了他的音韵。
他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