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对的。”米洛斯微微皱眉。
“为什么不对呢?”南希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米洛斯轻声说,眸光中有些疲惫,“有种直觉告诉我这样不对。”
“直觉吗?”南希微微仰起脸,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五官还是那样俊美,气质上更超脱了一些。就像愈加成型的冰山,正在慢慢朝她显露。
如果说以前的米洛斯是个性格冷漠的人类,现在的他感觉有了一些浑然天成的漠然。但是这层漠然似乎并没有刻在他的骨头里。就像一层薄雾,正在企图慢慢融进他的身体。
米洛斯瞥了一眼十指相握的手,用自由的那只手轻轻捏住南希的手腕,把受困的手抽出来。很认真地说,“不可以随便这样把手指跟别人的缠在一起,这样是不对的。”
南希轻笑了一下,这不是她在塞西尔面前扮演的道德小卫士嘛?她算是知道塞西尔的感受了。但是米洛斯这个道德约束感更强烈些。大概跟他以前做神明有关系。光明天使们一定没少听到不可以这个句式。
她依旧把手挽上去,只不过不跟他十指相握了,“我就这样还不行吗?我们是朋友,朋友走路就该手挽手的。”
少女笑容甜美,脸颊粉粉的,睫毛眨啊眨的,就像欢快的蝴蝶。
米洛斯眸光又柔和了一点,似乎对她还挺没办法的,他很轻很轻地勾了勾唇,“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但是这回他没有把手抽开,而是仍她挽着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忘记问您了,您找到那个记忆团了吗?”南希漫不经心地问。
“嗯,找到了。但是吞食后并没有让我想起什么。只是让我觉得有些冷。”
“有些冷?是服用的方法不对吗?”
“不是。方法是对的。可能还不适应,我应该过两天再请你来的。现在的我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南希轻轻勾起唇角。如果再等两天,她好不容易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就被记忆团抹没了。
所谓的不对劲,只不过是恢复了三分之一的神格,不喜欢异性的接触罢了。那她就让这三分之一的神格习惯习惯。别总想着把米洛斯弄得冷冰冰。
她挽着他的手走到餐厅。原色的长木桌上放着几张黄油烘饼和一盘奶油煮青豆蘑菇。
米洛斯坐在她的对面,神情又恢复了清冷。倒了一杯果汁给她,自己喝白水。
南希立刻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食物中没有肉,从咖啡或茶改为白水了。恢复三分之一神格后,米洛斯连口味都变清冷了,这可不行。
她拿起果汁杯摸了摸又放下了,轻轻蹙起眉头。
“怎么了?”
“果汁很冰。”她小声抱怨。
“冰?”米洛斯显得有些意外。
“对呀,特别特别冰。”
“拿来我看看。”米洛斯有些疑惑地接过果汁杯,用手摸了摸杯体。杯子温度正常,丝毫感觉不到凉意。他自己榨的果汁他知道,没有放冰块,怎么会冰呢?
“不冰。”他把杯子推回去。
南希不肯接杯子,“真的很冰,你尝尝。”
米洛斯微微犹豫了一下,用吸管喝了一小口,还回去,“不冰,很正常的温度。”
“是吗?”南希假装疑惑地微微低头,没有换吸管,直接抿着喝。
少女的唇嘟嘟的,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喝过一口后,红唇离开了吸管。洁白的吸管上立刻留下了浅浅的玫瑰色痕迹,暧昧地盖在米洛斯用过的地方。
米洛斯眸光微动,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急切的炙热的,仿佛在催促他做点什么。但是同时也有一团冷东西盖过来让他别去。
“米洛斯大人,我们吃饭吧。”南希把果汁杯推开,就像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一样。她解下手腕上系的头绳,简单的把头发挽起来,蓬蓬松松地扎出一个发髻。之前被头发掩盖的胶带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锁骨处的胶带,就像一张欲盖弥彰的幌子。那么新鲜,连边缘都是刚刚裁剪的,一点陈旧的痕迹都没有。
米洛斯的眸光盯上去,刚才涌起的一点热度瞬间凉下去。他当然知道胶带掩盖的东西是什么。不然,怎么会刚刚好在那个位置贴胶带呢?
南希拿起餐具,开始安静地吃东西。就像丝毫没有发现米洛斯越来越冷的眸光一样。
她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看到了胶带。中途甚至还移过来一个烛台,让光源更明亮地洒向自己,也让那块胶带更加的刺眼。
十几分钟后她放下叉子。她对青豆蘑菇一点兴趣都没有,烘饼也只勉强吃了半张。
见她停止用餐,米洛斯也搁下勺子。轻轻一挥手,餐盘们立刻自己朝水池奔去。
这种奇妙的场景,看一百遍也不会腻。南希饶有兴趣地看着,直到听到米洛斯说到客厅去,给她拿礼物。
“您给我带了什么?”她立刻跟上去。
米洛斯犹豫了一下说,“我询问了一起同行的牧师,他说一般来说都是会带当地的特产。我觉得你似乎不会喜欢坦桑莫岛的特产。那里只有鱼和玉米。所以我少给你带了一点,另外准备了一样东西。”
南希没听进去别的东西,就听到了坦桑莫岛。她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堕天使的阻击。
“您这次旅途顺利吗?”
“不太顺利。”米洛斯搁在客厅地板上的一个大箱子打开,“但是有惊无险。”
他似乎并不想多说,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专心致志地掏礼物。
南希看他从里面掏出一排咸鱼和玉米棒,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您说的特产是真的呀。我以为在开玩笑。”
米洛斯也轻轻一笑,掏完了特产,取出一个大盒子递给南希。“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东西,我回了一趟德盆塔山谷,给你选了样礼物。”
“是什么?”南希笑着接过来。她把系在上面的缎带打开,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巴掌大的月白色的瓷器小猫咪。在烛光的照耀下,全身流淌着月光般的光泽。它的身体洁白,眼睛是两颗明亮的蓝宝石。
好看是好看,但似乎并不特别,她稍稍有些失望。觉得咸鱼和玉米更有特点。虽然带回去会把伊比利斯笑死。
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米洛斯轻轻勾唇,取出一枚铜币送到小猫咪嘴边。小猫咪立刻像活了一般,眼睛转动了一下,张嘴把铜币吞了下去。南希惊讶地轻呼一声。
下一秒,小猫咪张开嘴口吐人言,淡淡地说,“还行吧,您今天的运气中上。”
米洛斯又把一枚银币喂给它,小猫咪嗓音立刻变得殷切了许多,甚至摇了摇瓷尾巴,“你会收获一个吻,就在几分钟以后。”
南希眸光微动,这不是她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嘛。这只猫竟然可以预言?
米洛斯又取出一枚金币,南希连忙按下他的手,笑盈盈地说,“我知道它的用处了,很有趣,我很喜欢。”
米洛斯把金币随手搁在茶几上,“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礼物。我觉得它的功能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带了回来。”
“特别喜欢,”南希把盒子放在扶手椅上,“我要天天问一遍。”
“有时候也不一定很准,”米洛斯说,“就算是命运也有随时改变的时候。”
“但有一件事不会改变。”南希笑盈盈地说。
“什么?”
南希伸出手臂缓慢地缠上他的脖子,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朝自己压下来,红唇似有似无地贴上去,“就是小猫咪说的那个吻啊。”
米洛斯看着她,神情淡漠,不为所动。他刚要张嘴说话,南希立刻抢先说,“这样是不对的,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这样做。”
米洛斯轻轻勾了勾唇,“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从她美丽的脸慢慢落在她秀气的锁骨上,嗓音淡淡,“这里……受伤了吗?”
“这个吗?”南希用手指点点,似乎有点烦恼,“出门的时候被蚊子叮了,很痒,我就用胶带盖上了。”
米洛斯轻笑了一下,“原来被蚊子咬了是这样处理的啊。”
“这么处理也没办法,谁让我的治愈术用得不好呢。米洛斯大人的治愈术好极了,您帮我治治吧。”
米洛斯淡淡地瞥了一眼,“我觉得没必要,就这么贴着吧,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南希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放在胶带上,轻轻眨眨睫毛,“为什么不揭呢?米洛斯大人不是很想看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见你一直盯着它呢。”
米洛斯垂眸看着她。少女的唇跟他贴得很近,他几乎可以感觉那股清香的甜气,缓缓喷在自己的下巴上喉结上。原本不想动弹的手指,在她的牵引下,慢慢撕开了胶带。
胶带揭开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在少女洁白微凹的锁骨处,没有什么痕迹,只有一颗红彤彤的桃心。小巧的别致地画在白腻的肌肤上,随着血管的微动,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南希翘起嘴角,这是她用红墨水画的。红墨水又红又艳,完美的掩盖了草莓印。
那条胶布的作用根本不是为了掩饰,而是挑起对方的兴趣。只有让他不停地想着胶布下掩盖的东西,被嫉妒和猜疑蒙蔽了眼睛,最后的揭晓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缠着米洛斯的手臂慢慢收紧,将他的头压得更低,将柔软的唇送上去,嗓音又轻又软,“这颗心只属于米洛斯大人哦。”
米洛斯看着她,还是那副清淡的模样。但是眸光里的幽深显示出他已被少女一步步的挑逗,灼得无法维持冷静。
他低下头轻轻喘息着,盯着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少女。再也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在唇齿相碰的一瞬间,米洛斯脑海中那条正在被记忆团搭建的冷漠的线,轰然被欲望灼烧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