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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开学后,校园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是社团招新。
滨河大学里各种名目的学会、协会繁多,那些挂在社团联合会名下的社团,就好比挂在苗族女人服饰上的饰品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一张桌子配几把椅子,就可以成立一个社团。一时间,校园里会长、社长、主席的头衔满天飞。
所谓大学社团,其实是大学生们组团一起玩。吉他社玩的是音乐,轮滑社玩的是速度,诗社玩的是矫情。
在这个纯文学已死的时代,诗歌也行将就木,终将沦为冢中枯骨。竖捺没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回春之术,唯有强烈的掘坟盗墓好奇心,于是报了诗社。
滨河大学诗社的招新口号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然而参加诗社的人并不是冲着诗来的,而是冲着少女来的。
竖捺顺利接到了诗社的面试通知,面试地点在多媒体教室。这年头,诗歌的前途已十分惨淡,没想到诗社的招新现场更加惨淡,全校数千名新生,报诗社的只有寥寥十几个人,诗社的老社员也只有正副社长两个人。相比之下,学生会的招新现场竞争形势近乎惨烈。
诗社面试开始前,社长要求每位应聘者展现一样自身特长,竖捺不清楚特长的标准是多长。
第一个面试者期期艾艾地说:“我叫古…古黎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他说“黎明”二字时语焉不详,像做贼一样,让人感觉他偷了黎明的名字。
竖捺看见别人紧张,自己故作不紧张,拿面试者的名字调侃:“呵呵,黎明也来参加诗社了。”
古黎明接着说:“下面我为大家朗诵一首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那杀猪般不堪入耳的朗诵声回旋在教室里,他自己倒是幸福了,听他朗诵的人都很不幸福,纷纷掩耳。
古黎明朗诵到最后那八个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一字一停顿,故意拖得很长。那八个字念得像在等仓颉临时生造出来一样慢。竖捺陡然惊愕,在心里差点喊出来:“这样也可以?”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特长。
第二个面试者说:“我叫郝帅,我擅长武术,现在我为大家打一套拳。”这位郝帅,并不——好帅,而是好不帅。竖捺心想:“这年头名字里带‘帅’字的人通常都不帅。”
郝帅自我介绍完,学李小龙那样,“哈”地大叫一声,然后才开始打拳,似乎习武之人都喜欢大叫来造声势。
那一声“哈”吼得气息浑厚绵长,几乎用尽了丹田的力量,把一帮面试者们吓了一跳,那回音在教学楼里响了好久,引得教室外的学生也来围观。竖捺再次惊愕,心想:“以前常看武侠小说里说千里传音,这回终于领教了。”
郝帅那套拳招式较多,时而挥拳,时而扫腿,搞得讲台上尘土飞扬。坐在第一排的评委们受不了灰尘肆虐,郝帅打拳打到一半,被评委叫停。
第三个面试者是个女生,女生柔声细语地说:“我叫张雨柔,我给大家跳一段即兴舞,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原来所谓的即兴舞就是见到什么就跳什么舞,见到桌子就跳桌子舞,见到椅子跳椅子舞……还好面试现场没有钢管。
张雨柔的身体柔软得像章鱼,让人怀疑她可能是章鱼进化而来的。这年头会跳舞的海豚并不罕见,会跳舞的章鱼可不多见,诗社社长当然不会放过,早有意将张雨柔收归麾下。
诗社社长看到美女来应聘,恨不得马上招进来,也不管有没有特长,更不看什么简历——漂亮就是女人最大的特长和最有分量的简历。
每个面试者的自我介绍,就像高中生议论文的写作套路,基本雷同,不是“我叫什么什么,请大家多关照”,就是“我叫什么什么,很高兴认识大家。”
很快轮到竖捺了。竖捺这人不善于表现自己,又是初次上台,不免露怯,脚底像踩了棉花一般,走路东摇西晃,趔趔趄趄地,总也走不稳。站在台上面对台下的同学,就好比初恋少女第一次见情人,浑身不自在,两腿不断晃来晃去,手也紧张地不知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