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喷嚏了?
鬼也会打喷嚏……
我都看傻了,却见到蒋仁杰僵硬的脸上,突然就闪过一丝贱嗖嗖的笑,“易教授,在这里等着,到了地老天荒也不一定有计程车。况且我还没吃饭,还等着您请我吃火锅呢,您……不希望冷凝素的事情,被易夫人知道吧?”
一提到冷凝素这个名字,不仅是车外面的气氛怪怪的。
就连车内的气氛也僵冷下来,蒋仁义的脸上闪过了一道吃惊的表情,似乎特别惊讶蒋仁杰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这个冷凝素是谁,为什么害怕被我知道?
“你在威胁我?”凌轩将香烟丢在地上,单手捏住了的他的下颚和脸颊。
手指头上的力道似乎特别重,虎口紧紧的贴在了他的下巴尖上。
蒋仁杰痛的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用力的想要掰开凌轩的手指,开始告饶:“我……我哪儿敢威胁易大教授你,我……就是口没遮拦,胡说八道,我不提这个了……我真的不提了,饶了我,好痛。你……你现在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啊……”
这个冷凝素是谁啊,怎么蒋仁杰提起她来,凌轩会这么生气。
还对他动手了!
蒋仁义下了车,也没打伞。
任由雨水浇湿在他的身上,眸光冷冽的看着蒋仁杰,“二弟,你要不想和我同车,我可以叫车让我徒弟来接你。说这种没意义的话,吃嘴易先生有意思吗?”
“你还是别叫我二弟了,我可受不了您这句话,我得折寿我。”蒋仁杰面对蒋仁义的时候,即便下颚被狠狠掐住了,还是没有半分的好脸色。
我突然发现,顾彬湘的师父蒋仁义也挺可怜的。
不仅白先生白光耀讨厌他,就连他自己的二弟也不喜欢他,而且这俩人还十分一致的喊他老傻逼。看来这个蒋仁义在人缘方面,确实做的很不怎么样么。
蒋仁义还算仗义,和凌轩说道:“易教授,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这个口没遮拦的畜生吧。我毕竟是救过一次易夫人,他下次肯定不敢再威胁你了。”
“再让我从你们蒋氏兄弟嘴里面,听到这三个字,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躲过的。”凌轩丢死狗一样的把蒋仁杰丢到一边,拉开了车门进来。
自从蒋仁杰提到了一次冷凝素这个名字,凌轩身上的气势便完全不同了,变得怪异邪冷起来。
阴沉的坐在我身边,眼底深处是让人彻底无法琢磨的深渊。
蒋仁义把车钥匙拔出来,丢给了蒋仁杰,“车给你,我在这里等我徒弟来接我。”
说完,蒋仁义就冒着雨,走到了机场门口避雨。
蒋仁杰上来开车,车子刚启动一会儿,凌轩就忽然发话了:“你应该要庆幸你有这么一个哥哥,如果不是他替你求情,今天我会活生生的把你撕碎了。”
这个声音,似是来自九幽地狱。
冷冽的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冻住,车厢内的温度一时间似乎降到了冰点。
蒋仁杰还算识趣,缩着脑袋开车。
而我的双手双脚不知为何开始微微的发凉,这样冷酷的凌轩,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害怕。他身上的冷极少是针对我的,哪怕释放出寒意,大概也会避开我。
这一次,却有些例外。
忽然,他轻轻的握住我手,手掌心温暖一片,“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小娘们那一套口是心非。
他忽然就搂住了我的头颅,“不管你有没有胡思乱想,我都不许你离开我,你是我的全部。哪怕是死,都是我的女人……”
这话说的颇为霸道冷酷,让我心头微冷,总觉得他不似他。
可是不知何时,我的个性就被磨平了。
变得柔软下来,低低的居然顺从的应了一声,“恩。”
“蒋仁杰,去江城植物园附近,找一间酒店。”凌轩低声提醒了蒋仁杰一句。
蒋仁杰问道:“不回易家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凌轩的气息有些紊乱,就好像被激怒的野兽,随时都会爆发出来。将身旁的猎物撕碎。
我的身子战栗了一下,紧了紧了他后背上的衣料。
这个冷凝素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样大的魔力。
蒋仁杰仅仅只是说了她的名字,凌轩的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就好像练功走火入魔一般的暴躁易怒。
说起来,我还真好奇她是谁呢。
车子在市中心的地段,往北郊开了一段距离。
外面的情况我是等凌轩缓缓的愿意松开我之后,才稍微透过车窗看了几眼,街上根本就见不到行人。
更找不到开着的店铺,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唯一的活人,居然是一群全身皮肤被荧光色的衣服覆盖住,背上写着仨大字“黄河会”的人在周遭游荡着。
遇到地上尸化的尸体,会第一时间进行分解,然后上了符咒红绳。
最终才会被他们,用画着古怪符咒的红布包裹起来,结结实实的用黄纸拧成的绳子给五花大绑起来。
看来黄河会,确实是一个不简单的组织。
“街上都没人,也没有开着的店铺,这样能找到酒店下榻吗?”我轻声的疑问了一句。
尽管大街上没人,蒋仁杰还是会把车停在红绿灯前,遵守了基本的交通规则。
江城以前很十分繁华,红绿灯都是用太阳能板来储存能量,即便是下雨天都能让红绿灯保持运作。
红绿灯旁边,就是一家亮着灯光,似乎还在营业的医院。
只是医院外面的铁门,被铁链牢牢的深锁住。
一个瘦弱的女人的身体跪在医院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苦苦的磕头哀求着,“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有钱的,我有钱……卖给我抗病毒血清吧,我一定会感激你们一辈子的……”
她在雨水中不断磕头,额上磕破了,血液溶进了雨水冲刷的地面。
蒋仁杰还算有血性,整个人都被震撼了,嘴里的香烟都掉到了地上。怜悯而痛心的看着雨中这对母女,连绿灯了也都忘了开车。
只是医院的铁栏杆那般的冰冷,生生把这个狼狈的少妇拦在外面。
“我只要一瓶,只要一小瓶,就能救他的命。”那少妇苦苦哀求着,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她最后都疯狂了,气势幽冷的放下了怀中的孩子。
在雨中爬起身子,冲上去拼命的摇晃铁门,“你们如果……如果不开门,我就在我的身上贴一张纸,控诉你们的罪行。然后死在医院门口,纸条上请求黄河会的会员不要给我和我的孩子收尸。等我们……变成了尸化的僵尸,看你们这么从这扇门出去。”
黄河会的会员真来江城,就是负责收尸的。
因为尸化者的尸身,不是普通人想收就能够收的了的。
只是……
他们真的的那么有正义感吗?
看到她身上贴的纸,就不会在医院门口帮忙收尸了。
虽然很疑惑,却见到一个打着黑伞的,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从医院内部出来了,“你怎么那么麻烦啊,医生不是给你们开了抗病毒的针剂了吗?我这里还有最后一瓶,你拿去,不要在这里闹事了。我也是讨生活的,比你还不容易……”
一支小小的用简陋的塑料袋包装的针筒,就被他隔着铁栏杆扔出来了。
女人爬着去捡起地上的针筒,看了一眼,更加的痛哭流涕,“我要血清,不要这种普通的抗病毒针剂。这种药只能暂时抑制,打多了还会有副作用。”
“现在就只有这个,住在病房里的那些,军籍的家属都用不上血清。”保安眼神很无奈,却依旧冷漠的站着。
凌轩低眉,凝视着我的手背,声音低沉的解释道:“要提炼血清,必须让解药通过哺乳动物的血液循环,才能提取,所以数量很少。江城……的尸化这么严重,恐怕都断货了吧,如果再不把植物园里的病原除去。恐怕江城……连一个活人……也不会剩下。”
说的……
说的是如此恐怖,我浑身打了一个寒噤,那不是要死好多人吗?
什么顾大王天不怕地不怕,我最怕死人了,怕有人就这样无辜的死在我面前。但是,我什么也不是,更没有能力和资格拯救他们。
所以也就只能这么冷漠的看着,让思想和心灵都变得麻木不仁。
这样没血性的我,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害怕和冰冷。
他轻轻将我圈住,似乎要将身体里全部的温暖给我,“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江城的,不会让灾难蔓延下去。也不会再让你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
这一句话,让我恍然明白。
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责任,他其实没必要沾染这些。
却义无反顾的做了,我做能做的,也只是在他身边默默的支持他而已。
“那就请求你,给我的孩子一个床位吧,我可以不住进医院。只要他……他能住进去,就好了……”那个可怜的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可是突然,她的身子一僵,原来是被她放在雨里的孩子突然苏醒过来。
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保安看到这个画面,脸色已经发黄,退后了好几步,拿起对讲机说道:“各部门请注意,医院门口出现了尸化的小孩僵尸,启动电网,谨防它攻入医院。”
那个孩子可能身体上本身只有一部分感染,不过好像一时间突然就变异了,尸化快速的在它的身上蔓延。
让它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僵尸的形象。
保安摇了摇头,“傻姑娘,刚才给你解毒剂你又不要,现在他彻底尸化了吧。你还是放弃吧,这座城都要空了,医院里虽然都是军籍家属。那都是对本次尸化有特殊贡献的军人家属,可是……也只是能控制病情,很快……大家都活不了了。”
远远的隔着一层雨幕,我都能看到这位中年保安,眼中生无可恋的眼神。
那般的心如死灰,让人不得不被他所触动。
“我……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早知道我也去参军了,这样他……他就不会这样了。”女人单手捂着脸,泫然而泣,般的悲痛。
她另一只胳膊,已经被咬断了。
却听不见她的痛叫,她猛然睁开眼睛,双眼都是黑色的眼瞳。
此刻……
此刻已经看不到眼白了!
只见她抄起地上还包裹着塑料袋的针剂,跪在地上,用那只完好的手狠狠的插进了那个尸化的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的身体僵住了,雕像一般的呆立在雨里。
那女人却硬邦邦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尸化的症状从她的双眼位置,如同有毒的触手一般快速的蔓延到整张脸。
蒋仁杰忽然就说了一声:“易教授,我……我想救她。”
这话其实我也想说,却硬是昧着良心,被我烂在肚子里。
眼下大概我们是自身难保的,所以我根本不敢提这样不自量力的要求,但是没想到蒋仁杰这种混不吝的人,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认识她?”凌轩缓缓的问道。
蒋仁杰说:“不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了,江城虽然找不到血清。你也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
“你……知道阴间的规则吗?蒋仁杰!你……”凌轩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忽然之间就抬起了头,桀骜的犀利的看着蒋仁杰。
蒋仁杰讪笑了一下,说道:“易教授你还真是亦正亦邪个性,一时救死扶伤,一时冷若冰霜。阴间……不过就是等价交换,没有付出就没有得到,那么你想要什么?”
“救她可以,但是要用你的命换他们母子的命,这就是等价交换。”凌轩冷漠到了冰点,冷峻的侧脸上似乎是凝结了一层霜雪一般。
蒋仁杰愣住了,“你要我的命救她们?”
“怎么……为一个路人,你舍不得了?刚才不是还说,想要救他们。”凌轩戏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蒋仁杰耍猴戏一般,“你不是救世主,说想救谁,谁就会得救。整个江城,充斥了这对母子所发生的情况,你能够一个一个的都救了吗?”
他看着那般冷酷,就连眼底深藏的一丝沉痛,却掩藏的极深。
那般的不易让人察觉。
蒋仁杰沉默了一会儿,颓然的瘫倒在了驾驶座上,“看来人还真都有不自量力的时候,来江城之前,我就该想过会这样。没想到,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自不量力的出手……”
“军方那边请你来,应该是帮忙焚尸的,我听说尸化的患者逐渐变得厉害。似乎就连焚尸炉,都不一定能对付。”凌轩侧头看向窗外,只是冷然一眼,便将手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里。
蒋仁杰低头,有些颓然的应了一声,“恩,本来在酆城好好的,听说你病了,所以大量生产血清的难题一直攻克不了。火葬场的工作就多了,而且有些尸化的尸体都烧不坏,难免要请我这个倒霉的人来过来。”
“你似乎很想救那对少妇么,虽然十分的无能为力。”凌轩对他的态度饶有兴趣的。
蒋仁杰忽然抬头,无所谓的笑道:“算了,想救有怎么样,我就不自不量力了。连易大教授都不插手的事情,我就不……不……自不量力了……”
说着,他似乎为自己的口是心非觉得感受。
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自嘲的笑了,“我……我真的放不下这件事,他们的两条人命啊。易夫人,你也想救他们吧?你问问易先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蒋仁杰可真是个人才,居然看出我内心的挣扎,直接拉我下水,想让我和他一起见义勇为。
我一直沉默着不想多管闲事,看着雨幕之外惨烈的一幕,实在是没法骗自己了,“虽然江城因尸化而死的人无穷多,但是……但是我想我们也不应该麻木,路见不平一声吼。虽然不能解救苍生,但是尽所能管管眼前的不平事……也许还是可以的。”
我有黑乾坤的那根手指颤动了一下,有点想下去帮忙。
“顾大王,我很喜欢你骨子里的正义感,不过淋雨对孕妇可不好。这件事既然你开口了,就交个我来办吧。”凌轩似乎懂我内心那股热血带来的冲动,握住我有黑乾坤的那只手的手腕。
我心里也明白,我算是上了蒋仁杰的大当了。
他是在引诱我,向凌轩开口。
但……
但我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的开口,那对雨中的母子,实在是太惨了。
凌轩随手就往前面的驾驶座位置,扔出一张卡片,淡淡的说道:“上面有个电话,自己打打看,看看那边的人肯不肯卖给你血清。如果肯的话,他们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蒋仁杰看了一眼卡片,惊了一下,“这……这是黄河会黑市的电话?你刚才不是说要等价交换,拿走我的命,才能救他们呢?”
“刚才,只是逗你玩的。”凌轩沉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一丝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在故意戏弄蒋仁杰,“所谓的等价交换,当然不是真的要你的命,就算你肯。我也舍不得,你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黄河会喜欢的代价,就能拿到货真价实的血清。”
在这种遍地都是尸化病人的城市里,哪怕研究出了解药。
那紧俏货的血清,也不是平凡人能够得到的。
疾病高度具有高度的传染性,传播十分简单,可是想要治愈却是困难重重。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似乎在刚才的沉冷中想通了什么事情,清朗的声音对我说:“姓蒋的要去见义勇为了,我们没了司机,接下来只能我来开车。你是要跟我去植物园呢,还是去易宅里好好的休息,顾彬湘应该也在那里,我不在的时候他会照顾你的。”
说起顾彬湘,老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了。
希望他不要和他师父一样,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毕竟他之前的相貌也还算良好。
若是变成蒋仁义现在的样子,着实可惜了。
“能……能不能跟你去完植物园,再去找顾彬湘,我和他什么时候都能见面。而且,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咬着唇,厚着脸皮说自己离不开凌轩。
他捏了捏我滚烫的侧脸,唇角一丝微笑,“我怕里面太恐怖了,会把你给吓到。”
“我顾大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这个,真是好笑……唔唔唔……”我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是该怕风大闪找舌头,可是他猛的用唇进攻。
这般的猛烈进攻,我着实消受不起,紧紧的抓住了他后背的肉。
身子痉挛着,直到他松口,才如同烂泥般靠在他胸口。
他松开我,打开车门冒雨走到了驾驶室旁边,打开了车门。
“易教授,没想到你真的会帮我,那……那车就交给你开了。”蒋仁杰坐在驾驶座上,却不从座位上下来,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十分猥琐的笑了,“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嘛,我这还饿着肚子,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才刚觉得蒋仁杰可能是个有情有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没想到他这就猥琐的伸出手,向凌轩要好处了。
凌轩眸光一闪,十分爽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将里面一叠现金连看都没看就压在蒋仁杰手里,眼中的邪气四溢,“仁杰,我可是真的担心你。你这么贪财,真的不怕死后变成贪财鬼吗?”
“不怕不怕,人固有一死,或贫穷而死,或风光厚葬,我当然要选择后者。”
蒋仁杰大大咧咧的说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从驾驶座里出来,朝医院门口走去。
先给那对母子的脑门上,都来了一道黄纸,让他们安静下来。
才从口袋里摸出破破烂烂的键盘式的手机,拨出电话,“喂……是黄河会吗?”
凌轩打坐进了驾驶座,开着车子就闯过了雨里的红灯,把车开的很快。远远的就将雨幕中的景物,全都甩到了后面去。
直到蒋仁杰在雨中大电话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回过头来,有些狐疑的问道:“蒋仁杰就那么缺钱吗?上次你给他的那张卡里,有不少钱吧。怎么又向你要钱……”
蒋仁杰给人的感觉,就是贪得无厌,爱占小便宜。
只是这样的便宜,占的有些过分了,只要遇到凌轩必要敲诈一笔。凌轩更是那种不容别人占自己半分好处的人,却一次次容忍蒋仁杰敲竹杠。
我才忍不住,好奇这件事。
“不是他缺钱,是蒋家缺钱。”凌轩开车的技术比蒋仁杰好多了,车子在雨里疾驰着,却开的四平八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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